天冷的时候喝碗羊肉汤,能让身心从内向外的感到暖和。裴宴本来以为军队中的烹饪手段会让他吃不消,虽然不想承认,但这段时间在秦王府他吃穿用度都是一等一的,养的口味都刁了,现在能让他入口且还能得一句夸赞的佳肴少之又少。
这羊肉锅子竟然做到了。
裴宴不是个重口腹之欲的,也不认为在这个世上谁天生就该吃苦。将士军人,这是一个国家的脊梁,有他们在,才能保国之安康。而且凡是入伍参军者,都要饱受思亲之苦,一去经年,再回乡可能天翻地覆,村口老母亲的日日张望的身影,可能永远留在别人的口述里自己的记忆中再不见。
明媒正娶两小无猜的妻子,已经完全成了一个妇女肩负起生活的重任,完全没有了记忆中掀开盖头时那青葱模样,白嫩的柔荑龟裂,皮肤不再细腻。本该由自己承担的责任,因为自己选择了家国而转移到母亲和妻儿的身上,再见时那是怎样的悲痛。
但因为有了他们,天下百姓才能安居乐业的生活在自己的故土上,不用颠沛流离,不用日日活在恐惧和战争之中,他的母亲,他的妻子因此得以安然的过自己的小日子,守护家国的同时,他们也在守护自己的亲人。
所以说将士不管受到怎样的待遇都不为过,当然前提是这份厚待普及到了军中每一个普通士兵身上,而不仅仅是上层。要说做到将帅这个位置,不该有所优待吗当然应该,但凡事都应有个度,要符合时宜,一米一粟,来之不易,要是做到这个份上是为了浪费天下税,大可不必。
裴宴瞥了一眼正在高谈论阔的安柃木,垂眸微笑。他举起筷子,屈指朝着安柃木的方向弹了弹,心说希望你最好不要让我抓到把柄,你现在已经惹了我不高兴,我不会手下留情。
裴宴少有能被惹恼的时候,就算当初初进翰林院被多个年轻翰林排挤,他都没有变一下脸,等到对方向他请教问题,他还能笑着全面的给对方解释。裴状元,就是这么能忍。不忍又能怎么办呢
他是从外地考到长安,成了别人口中的京官,他走的无疑是最顺利的那一条道,一路从解元会元到状元,并被点入翰林。这放在天下都能被称为文曲星,但是在长安这个卧虎藏龙的地方,一棍子打下去都不知道被波及到几个高官,他的经历和他的官职就不够看了,尤其他背后没有任何底气。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裴二少发火,周围凡知道的人都得陪着。现在他不高兴了,就非得搅得所有人都不高兴才行,这长安的水就该越混越好,太清澈就太便宜那些整日无所事事净想找人麻烦的人了。
“话说我的贴身侍卫领着骑尉去马车上搬东西,怎么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裴宴开口,“难道昨晚副帅下令把我的马车开到天边去了不成”
裴宴像是突然才想到这一茬,开口就是质问。既然是质问,语气当然不怎么好。
安柃木话音突停,从午膳开始他就有些兴奋,喝了两杯酒之后更不得了,说起话来颇有些指点江山的意味,也不管席上的其他两人听不听。现在被打断,他下意识就冷了脸。索性安柃木还没有醉的太厉害,起码还有最基本的理智,他晃晃脑袋努力回想,终于想起裴宴所说为何事。
按理说人早该回来了。裴宴确实来的晚,但到营帐也有个把时辰了,只不过是去拿茶叶和糕点,几个来回都尽够了。昨日事情不明了,关于裴宴的身份,关于定康帝以及麒麟卫的态度,所以安柃木并没有让人动裴宴的马车。
佟森是都府军前锋骑尉,驻地没有人敢拦住他,他现在带着人出去,到现在都没有回来,合理的解释是他与同去之人发生了矛盾,并且很可能已经动手。从昨日到现在裴宴不知道尽挑佟森刺儿,他这干儿子安柃木还算了解,看起来冷面郎君,实则自尊心奇强,要不是顾忌着裴宴的身份,昨儿就得打起来。
以上都是对这件事情最合理的猜测,要是寻常,安柃木必然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现在这个时间节点,裴宴是能动的吗暗地里这位小祖宗都轻易动不得,何况是现在当着麒麟卫的面。说裴宴轻易动不得倒不是安柃木爱护裴宴,只是安副帅怂了,也是因为他读懂了定康帝的意思。
拱辰巷秦王府能够支撑到现在,灵魂人物是秦王裴贺之,这个道理不仅仅是秦王府内部中人明白,凡是有几分眼力劲儿的都明白。只要秦王不在,秦王府就是强弩之末,用不了几年就被前起家族以及后起之秀踩在脚底了。可以这么说,如果此事后秦王府一个人都不剩,尤其两个继承人相继受到伤害,人们提起秦王府只会唏嘘不已,从而涌现出一堆阴谋论。
秦王,夏朝的战神,在百姓中向来受爱戴。这些年来又致力于为寻常百姓谋福利,长安十个善堂中有八个都是秦王府出银子,兴修水利,广建大路,这些基础建设都离不开拱辰巷的慷慨解囊。拱辰巷几位主子也颇为低调,从不宣扬,可以说除了裴宴这个败家子儿,拱辰巷就没受过污名。
这些年拱辰巷积累的好名声可谓深入人心,这也是为什么裴宴在长安城这么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