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也必然是最虚弱的时候。
此时不成,大概永远也成不了了。
最后的一个窟口,原想着该多少腥风血雨,谁知居然跟谢眠以前走过的寻常山道差不多。
洞内宽敞,光线明亮,虽然往下的路难免有些崎岖,却并不算难走。
蔺坤素来只骂不夸,今日竟难得露出一丝笑意“好志气。”
陆翡之还记得这个声音。就是这个人,想把自己又丑又笨的闺女许给谢眠,于是他很警惕地从谢眠衣襟里伸出头来,恶狠狠地盯着那个人看。
蔺坤一怔。
早在一两天前,那只跌跌撞撞飞在谢眠身旁的小雀,已经不见了。
也没有谁不长眼地去问。
毕竟是连化形期都还没到的小妖,顶不住万鬼窟的浊气或危险,死在哪里,也是寻常。
没想到居然还这么活蹦乱跳地活着。
蔺坤叹了一口气“你该托留在外面的那些,将他送出去。”
还这么小。
陆翡之大怒,要不是谢眠及时用指头按住了他的脑袋,当即就要冲出去给蔺坤好看。
当面挖墙脚就算了,居然还想把我支开
谢眠用食指把吱哇乱叫,拼命想要拱出来的小雀重新按回怀里,无奈笑道“交给谁都不放心啊。”
他倒不是因为那些修士留在外面,就对他们有什么意见。
能修行到这一步,这次又跟着一路过来,纵然心里有些名利的想法在,平日也绝不会是贪生怕死,临场退缩之辈。何况,有三四个退却也就罢了,居然有将近一半的修士留在了外面,各城的都有。
很显然是因为抱有巨大期待的镇守者尽数消失,冲击太大,道心不稳,被浊气趁虚而入。
想起那些留在外面的修士,蔺坤闭了闭眼,沉声道“魔主兵不血刃,便已经除掉一半对手了。”
谢眠突然又想起钟恒问他的那句话。
魔主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什么叫做“你若能看见他,便知他是魔主”
但很快,他就来不及思考这个问题了。
因为他看到了这条道的尽头。
谢眠按了按心口,确定热乎乎的小团子正规矩缩在里面,便一脚迈了出去。
眼睫颤抖地眯起一条缝,甚至来不及睁开,就被涌进来的亮光,给刺激地渗出了泪水。
不是炙热的阳光;不是昏黄的烛火;也不是他那盏柔和的白玉灯。
而是刺眼的白炽灯。
谢眠甚至顾不上擦掉泪水,他只是立刻抬头,看清了光的来源。
那是一盏圆形的灯,镶在吊顶环绕的屋顶上。灯的形状普普通通,灯面绘着的几支荷花却画得极好,鲜活而不妖,宛如风中亭亭。
但无论如何,这是一盏,绝不可能出现在云渺的灯。它来自谢眠的前世。
同伴和陆翡之都不见了,这里只剩下他自己。
谢眠立刻就意识到了,这是个幻境。
可幻境一般都会模糊或修改入境者的记忆,极力引导入境者认为眼前的一切是合理真实的。越是高级的幻境,便越能改的无缝,让人无知无觉。就像他之前摘星会,进过的观世镜一样。
因为只有入境者彻底相信眼前这一切是真的,才会迷失在幻境中。
按照这个道理,谢眠出现在此处,那他的记忆,要么是他从未去过云渺,还生活在原来的世界;要么是他通过一些办法,离开了云渺。
可谢眠的记忆,却截止在他迈出万鬼窟通道尽头的那一刻。
谢眠环视四周。
这房子的主人应该很有情调,客厅不算太大,也不奢华,但布置很雅致。甚至连灯上画样这样的小细节,都很精致。
云渺不可能有这样的地方,这个幻境必然是基于他前世的记忆而形成的。既然这里刻画地如此具体,那他应该对这个地方的印象很深刻才对。
但谢眠却只觉得这个地方有点眼熟,想不起来到底是哪里。
就在他困惑不解的时候,他突然听到了一阵动静。
咕咚咕咚
谢眠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那边是厨房。
这好像是,水烧开的声音。
他没有轻举妄动的意思,但这具身体却突然失去了控制,自己动起来,朝着厨房走过去。
谢眠并不惊慌失措,只是冷眼旁观。
这句身体的目标很明确,他进了厨房,直奔那个沸腾声音传来的方向。
那是一个热水壶,放在厨房角落的台子上。热水壶位置对应的地面处,放着一个小小的板凳。
谢眠才猛地意识到,为什么他这次睁开眼,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他现在所在的身体,应该是个年纪很小,个头很矮的小孩子。
矮到,甚至需要踩在板凳上,才能摸得到厨房台子上的热水壶。
谢眠终于想起来这是什么时候,这里是哪里了
只一瞬间,他就觉得自己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