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栖川郁时甚至能够准确地叫出这个人的名字来。
「夜斗」。
这是那个在他处于人生中最黑暗的时期时伸手拉了他的一把、给予他馈赠的神明。
只是这位神明比起百年之后不着调的样子要显得更为沉着一点。长发束成了马尾,露出了轮廓还带着青涩意味的下颔来,那双漂亮的苍青色眼瞳中一片冷然。
有栖川郁时到今天都能清晰地回想起那时的记忆。
他身上穿的是研究所为实验素材特制的白色衣服,只是那件衣服此时已经被血污弄成了乱七八糟且脏兮兮的样子。
反正亚人就算死了也会复活,要是死亡一起就重新换一件衣服的话也太过浪费了那些人大概都是这么想的。
有栖川郁时已经记不清自己死亡了多少次了。
最开始的时候他还会选择记录下来自己死亡的次数,到了后来被厚生劳动省给抓住就只剩下麻木的痛苦了。
这是暗无天日、痛苦到令人窒息的深渊,他被掐着脖子束缚在深渊中,日复一日地啜饮苦痛。数不清过了几天、数不清到底死亡了多少次。
他只记得自己在不断的死亡、重生、死亡、重生。
这份痛苦是没有尽头的。
每一天都是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死法,那群疯子为了测试亚人的极限在哪里,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到了后来,有栖川郁时已经不再为痛苦而流泪了。
如果那一次就死掉的话就好了他有时候会这么想。
有栖川郁时的第一次死亡是一个意外。
他读国中时,班里有一个抑郁症严重的女孩子绝望自杀,试图从教学楼的天台跳下来一了百了。有栖川郁时在她跳下去的那一刻冲出去,抓住了她的手。
但有栖川郁时自己卡在了一个很尴尬的位置那里不是天台,而是天台和下一楼层中间凸出的装饰物把手,天台上的人无法对他施以援手,而下一楼的人又够不住他。
那个被他拉住的少女倒是好好地被人从窗口接了下去。
但他就读的那个国中大概资金全被贪污了,教学楼可能是什么豆腐渣工程那个装饰性的把手毫无征兆地就断裂了。
从六层楼高度的地方摔下来还能活么
有栖川郁时亲身体验的答案是不能。
但一分钟后,同学们甚至没有从他坠楼死亡的震惊中缓过来,他就在全校师生的眼皮子底下复活了。
少年在满地血污中睁开了璨金色的眼睛。
有栖川郁时跑的很急,他能出逃不是什么偶然,而是早有预谋同为亚人的佐藤迫切地需要他这个同伴,而他对于营救被厚生劳动省抓住的亚人十分有经验。
有栖川郁时来不及仔仔细细翻找,他从突然离开的研究员的大衣口袋中胡乱抓了一把,掏出了许多零碎的硬币和关键的那张门禁卡。
他从染尽了红色的衣袖中露出来一截纤细的手腕,手腕上是一道深刻的深红色的勒痕,那是拘束带留下来的痕迹。
厚生劳动省对于亚人这样珍惜的研究对象看的很紧,他刚刚刷开门禁就陷入了紧张的追逐战之中。ib很强,但却没有办法单独对抗整栋大楼集中起来的安保,他只能被逼上了楼顶。
有栖川郁时站在天台边缘时甚至没有任何犹豫就跳了下去。
不跳,他会被抓出去;跳了,外面还有佐藤那些人,他说不定能活下去。
就在有栖川郁时以为自己即将迎来再一次的重生时,他却感觉到自己不再下坠了。
他猛的睁开眼睛,入眼就是少年被风撩起的黑发和苍青色的眼睛。少年一把拉住他,很反科学的飘在半空中。
此情此景让有栖川郁时的脑子难得地懵了一下,随机有着苍青色眼瞳的少年就开始了一顿说教“我说你啊不要随便自杀好不好虽然我业务是收费的有求必应但今天你运气好,赶上我日行一善了,所以好好珍惜你这条捡来的命啊”
一通语速极快的碎碎念,有栖川郁时只勉强听出来了前面一句话和“收费的有求必应”这几个词。
运动服少年拎着他缓缓落到地上,有栖川郁时愣了愣,感受了一下着的脚掌踩到地面的触感。他猛地抬起头来,定定地看向他“你是谁”
“我是夜斗神。”运动服少年竖起大拇指指向自己,露出一个自认为相当潇洒的微笑来,“拥有百万信徒、神社遍布全日本的神明大人不过这个梦想还在实现中。”
夜斗一边自夸的同时还在一边打量有栖川郁时。他去救有栖川郁时的原因当然不会仅仅是日行一善那么简单。
他确实只是刚好路过、又巧合地刚好看到有栖川郁时跳楼而已,但是神明对自杀的人向来没有好感。夜斗会在那一刻选择帮他一把,实际上是因为
他和这个少年结下了缘。
缘分这种东西是相当奇妙的,夜斗可以斩断缘,当然也能看出缘来。而他和眼前的少年至今还牵连着从久远的前尘中而来的「缘」。
时隔百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