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人,要杀人必须要先说服自己的道义之心,在我看来,是再愚昧不过的了。我们生在这人世,天赐这般倾国之容,若不争,就是被人践踏,我要赢,唯有赢才能让这世道服膺在我脚下。为此杀一人,和杀百万人与我并无不同”
“即便秦家与你无冤无仇”
“你怎么还不明白呢”朱瑶兮越发癫狂,“灭一个秦家于我而言算什么,于这两国交锋又算什么。张家、李家,千万家,乃至万家灯火俱灭,不惜代价,我也要拿到我要的”
几近凄厉的声音回荡在殿内,夏洛荻安静地看着穷途末路的朱瑶兮,道
“人不能这么活,但,人可以因此,这么死。”
她话音一落,睚眦猛然一拧身挣开了朱瑶兮的束缚,但朱瑶兮神色一凛,快如妖魅般掠出,看似要去抓睚眦,但途中突然朝夏洛荻的方向甩出红绸。
红绸一出,赤练蛇般撕出风声,卷中一人往回一扯。
“我今日虽败,但他日封琰必要拿天下来赎你”
朱瑶兮确定她卷中一人,但她蓄力一拖,红绸那头却屹如山岳,半分也撼动不得。
紧接着,她听到封琰带着冷漠的声音
“败寇如你,已不堪论天下。”
随着风声一振,四面八方的弩声连番响起,朱瑶兮头上珠钗落地,长发披散,她那绝代妖娆的面容上还残留着某种错愕的的神色。
她不该就这么死,她本应该赢的。
她会一步步建立新的红线教,蚕食大魏,以质子为要挟,兼并两国,然后登临帝王册。
那时,谁都不会想起,她曾是一个被狠心的兄长送给鞑靼人和亲的柔弱小女孩。
那些败者,只配在她脚下匍匐称臣
鲜血迸出的时候,朱瑶兮的双眼短暂复明了起来,她看见了魏宫朝堂高高的穹顶,看见了殿中犹带血腥味的狼藉宫宴,她还看到了殿外羞惭且愧疚的魏国群臣。
一枚漆黑的棋子从身后的御阶上滚落下来,在她身中数箭的身躯旁滚了两圈停了下来。
夏洛荻走入了她的视线内,无悲无喜的面容看着她。
“乐修篁一直怕我成为你,我也一度以为我会成为你。”
“可到头来,黑的就是黑的,白的就是白的。”
“现在,这枚黑子,还你。”
朱瑶兮没有等来任何人嘲讽她,身边密集的脚步声远去,大殿的门将月光封存在外面,殿内只有灯火幽幽,映照着暗金色的龙椅。
朱瑶兮她奋力爬起来,一点点爬上那御阶,爬上那象征着天下之主的位置。
坐进去的一刹那,她无声地笑了起来,这一生的执念,汇聚在喉中,轻喃了一声。
“万岁”
灯火幽微,浓云逸散,月亮重新挂上了天穹。
魏宫上方罕有这般星河浩渺的时候,即便是藏珠殿的大火未全然扑灭,宫中每一个人的动作都不禁舒缓了下来。
这场宫乱,或者说这场战争,最后一条人命已经终结在了身后的大殿里。
“臣等臣等误会了夏大”已然听到红线娘娘真实身份的群臣们看了一眼封琰的脸色,又改口道,“请昭妃娘娘恕罪。”
“得了吧。”封琰索性和夏洛荻一起坐在台阶上,看着下面一个个头发花白的脑袋,道,“爱叫什么就叫什么,反正她这昭妃的日子也坐不久了。”
“啊”
“陛下的意思是”夏洛荻轻咳了一声,唯恐封琰这时候说漏嘴,解释道,“我身世曲折,虽然功过相抵,但不宜为宫妃,容易教坏其他妃嫔。合适的时候,或许会安排我进观修行。”
封琰扭头看她“你要当尼姑”
夏洛荻压低了声音强调“带发的。”
“那我也要去。”
“重明观只收尼姑。”
“你看兰音师太拦不拦得住我。”
夏洛荻一阵无语,苦口婆心劝道“倒行逆施非仁人君子所为”
“那还不是因为老子这辈子就单喜欢你这婆娘。”封琰面无表情道,“你敢去我就敢再在重明观旁边盖个失明寺,只收和尚,天天墙头盯着你敲木鱼。”
“”
打打杀杀了一整天,明明肚子里空空如也,现在却突然觉得饱了的群臣听着上面昏君的昏言昏语,一时不知道如何开口,直到有人来报,藏珠殿火熄,他们只抢救出浑身烧伤的封逑。
“还活着啊”封琰啧了一声。
为免皇帝在史官面前又说出什么不合普世道德的逆论,群臣们连忙抢道“太上皇被燕主劫持,险死还生实乃大幸,如今首恶俱已伏诛,当昭告天下我魏国大胜之喜事才是”
“对对对,听说太妃们也都出来了,就把太上皇交给太妃们处置照顾。”
“也将此事告知在外修行的太后娘娘,臣等这就去文渊阁安排哎闻人大人去哪儿了。”
官袍上还带着血,就急吼吼要去上工的群臣走后,原地就只留下封琰和夏洛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