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大牢。
刑部侍郎裴谦跟着牢头武叔一路走一路聊,看着武叔哈切连天,不由得好奇道
“夏大人不是已经卸任了吗怎么大理寺里还是这般上下颓丧的样子”
“嗨。”武叔苦笑了一声,“裴大人,您在刑部,怕是不知道,大人走是走了,可他她这一走,衙里的那些事务就全压在暂代主事的苗少卿身上。我们这些凡人哪儿能比得上大人那般英明神断,莫说我了,门口的大黄狗这都两宿好觉可睡。”
裴谦轻轻咦了一声“我们刑部和都察院也没压这么多案子呀,大理寺怎么就这么忙”
刑部、大理寺、都察院,称为三法司,刑部处理不了的案子都要上呈至大理寺处理,如果刑部案子不多,那大理寺的压力也就不会那么大。
“倒也不是案子的事,主要是”武叔干咳了一声,避开旁边睡觉的犯人的耳目,低声道,“大人入宫的消息不是昭告民间了吗,不知哪儿来的谣言,说圣人的不是,认为大人在宫里啊,受苦受难的隔三差五的便有百姓们堵在衙门口请愿希望把大人放出宫来。”
裴谦道“这像什么样子,就不能暂时赶走吗”
“赶能赶去哪儿啊,宫门口吗”武叔一脸无奈,“就前些天,东北那边还有绿林人说要闯宫门解救大人出来的消息,苗少卿就在忙这个,头都开始秃了。”
裴谦长吁短叹“苗少卿辛苦了,夏大人在朝中时,与我如兄如弟,她府上有生发秘方,稍后带小衙内出来后,我便去夏大人府上一趟”
说着说着,目的地便到了。
今日所来,不为别的,就是前大理寺卿夏大人的逆子坐牢的日子满了,特地来接他出狱。
想到送孩子回家就能见到秦夫人,裴谦今日特地打扮得花枝招展,走路都带着时兴的君子香。
他正了正衣冠,一步踏出“贤侄啊”
嗖地一声,一尖锐之物从裴谦正要进入的牢房里飞出来,险些扎他个正着。
“嘶”
裴谦退后两步,看着扎在自己身前墙上的牙签,咽了咽口水,看向一侧的牢房。
“睚眦。”裴谦老老实实换了称呼,并放缓了语气,“裴叔来接你回家了。”
其他牢房里的犯人们都缩到了角落里,偷偷看着角落里那间明显干净一些的牢房。
里面坐着个散发的少年人,轻轻哼唱着荒腔走板的小调,手里的木杆戳在地上,一笔一划地写着写着“夏洛荻”三个字,已经几乎将地面上每一块泥砖都划满了这个名字。
等到小调哼唱完,少年才抬起头,凌乱的发丝下面露出一双冷漠而野性的眼睛。
“大人已经两个月又七天没来看我了。”
这对奇葩父子,一个管教严苛,一个桀骜不驯,裴谦是知道的,咳嗽了一声,道“睚眦,情况特殊,由裴叔来接你回家,路上我们慢慢说。”
武叔将牢门打开,坐了两个月牢的少年却不为所动,靠在牢房墙上,打量了一眼牢门外的二人“出狱也不亲自来接,看来终于是不想要我了。”
裴谦开始头痛“其实你爹之所以不来,是发生了一件呃你可能会不能接受的事。”
睚眦问“他入土了吗”
裴谦“他入宫了。”
睚眦歪着头思考了一下,道“他不是天天入宫皇帝老儿的大事小事都要过问,现在终于打算改行当太监去了”
裴谦“啊,这个这个你年纪小,可能还不太理解,此入宫非彼入宫。通俗地说,就是你爹不是你爹。”
睚眦面无表情道,“他二十有四我十六,会算数的人都知道他不是我亲爹。”
裴谦“不是这个意思,叔跟你细细讲,你冷静地听”
半盏茶后,裴谦带着一脸空白的睚眦踏出了大理寺的正门,直到路上遇到有官兵开道,护着一列飘着枷罗香的马车路过,睚眦才回过神来。
他爹不是他爹,严格来说算是他娘。
但这个娘现在也不是他娘,而是娘娘。
“你也不必太担心,有我等同僚鼎力周全,你和你娘还是平平安安过日子,夏大人那边,我们也当动用人脉尽力周护。”裴谦一路小心观察,谨慎发言,唯恐这小屁崽子两个月前暴揍户部王尚书的公子、打烂一条街的事重演。
“所以你们就把她周护进宫里了”睚眦道。
作为一个柔弱书生,裴谦赶紧离远离了这夏家逆子两步“这不是裴叔我干的,是都察院那大狐狸精闻人清钟进的谗言,他跟你爹不对付多少年了,逮住这机会还不落井下”
裴谦看他脸色,连忙打住了话头。
果不其然,睚眦停下了步子“那姓闻人的在哪儿”
裴谦自知失言,捂住自己的嘴连连摇头,睚眦冷眼看了他一阵,皮笑肉不笑地“呵”了一声,一蹬地,兔起鹘落般,在一片百姓的惊呼中跃上墙头。
他向裴谦扬了扬刚从他身上顺来的齐王府群发的丧仪请柬。
“齐王府里有丧事,那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