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不言的绣春刀又深一分,“如果她说的不是真话呢”
郑敢心坚持道“姜娘随我数年,不会骗我。”
“哥哥,哥哥”姜娘猛地一扑进郑敢心怀里。她搂着他结实的腰,将脸埋入郑敢心的胸膛。
她抽噎着道“对不起,对不起”
郑敢心垂眸,单手抚上姜娘的头,“你并未对不起我。待我死后,你好好活着,我替你存下的钱,够你活到一百岁呢。”
“不,不要死我没想过会这样真的,哥哥,是我对不起你,我,我对不起你”姜娘血肉模糊的手抓着郑敢心的衣袖,慢慢往下滑,最终,她跪倒在地,失声痛哭。
郑敢心似乎意识到什么,他看向姜娘的视线带着一股不可置信,“姜娘。”
姜娘伸手捂住脸,泪水混着血水往下滴,她的声音很轻,抽噎着道“杨彦柏没有碰妹妹,他进来以后就被我打晕了。我扒下了他身上的外衫盖在妹妹身上,钱袋子应该也是那个时候我手忙脚乱,不小心一起掉下来的。”
“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真的,我只是,只是太害怕你不要我了。”姜娘仰头,一脸的泪和血,她颤抖着手,去抓郑敢心垂在身侧的手。
她的指尖试探性地触上他,然后又猛地攥住。
郑敢心一脸的悲切,他看着姜娘,像是想不通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他说,“你不骗我,我也不会不要你。”
姜娘却使劲摇头,“我是个花娘,我也知道自己不干净,我不奢望你能娶我,我只希望自己能待在你身边。我知道你心里念着妹妹,我也知道你让我待在你身边是因为我知道是谁杀死了妹妹。”
“我本来以为像杨彦柏这样的人,是很难杀的他是宰相的儿子啊”姜娘开始语无伦次,“我只是想在你身边待得更久一点。”
姜娘低着头,声音越来越轻。
郑敢心看着姜娘的发顶,缓慢摇头,然后坚定的,把自己的手从姜娘手里抽了出来。
姜娘的手砸下来,落在地上。
好疼,好凉。
姜娘嗫嚅着唇,她知道的,她知道说出来后,一切都会离她远去。
包括郑敢心。
她早就想到过的。
姜娘的神色突然变得异常镇定,她偏头,看向陆不言。
姜娘的脸隐在暗色里,她满脸的血色也变得昏黑暗沉,“你们缺一个杀人凶手,我给你们。”
“拦住她”陆不言面色微变,手中的绣春刀往下一挑。
郑敢心以为陆不言要对姜娘下手,下意识用胳膊挡住了绣春刀。
绣春刀狠狠砍下去,在郑敢心的胳膊上滑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姜娘柔软的身子滑倒在地,她的心口插着一柄匕首。
看到此情景,郑敢心身形一软,小山似得身体就那么跪在了姜娘面前。
姜娘的脸上都是血,她从郑敢心的眼瞳中模糊看到自己的模样。她努力扯出一个笑,说,“哥哥,你会记住我的,对不对”
郑敢心张了张嘴,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姜娘艰难地吞咽着喉咙里的血腥气,她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开始变得模糊,身体的钝痛拉扯着她,她拼尽全力唤了一声,“郑郎。”
她以为自己的声音很大,可其实,只有最近的郑敢心听到了。
“姜娘”郑敢心猛地将人抱住,满是鲜血的手按住她心口的匕首。
姜娘喃喃自语,“京师院子里的猫,你替我养下去,好不好它们爱吃肉,多给它们买肉吃”
郑敢心伏在姜娘肩头,无声痛哭。
周围陷入一片沉寂。
陆不言手持绣春刀,浓稠的鲜血不断往下滴落,在船板上汇聚成蜿蜒而细长的血流。
他上前,伸手去探姜娘的鼻息,声音冷淡而自持,“已经死了。”
胡离道“真傻,就算你死了,他也逃不过去的。”说完,胡离抬头看向窗口。
天际处晚霞肆虐,蛋黄色的落日浓稠发亮,太阳马上就要落山,胡离道“正好七日了吧太阳一落山,杨彦柏怕是就要没命了。”
黑一跪在地上,听到此话,仰头看向躺在船上的杨彦柏。
少年公子哥的脸,原本细腻又光滑,如今面颊凹陷,眼底发青,整个人瘦得不成人形。
黑一从怀里掏出了匕首,抵在自己心间。
“公子莫怕,黑一会陪你。”说完,黑一看向一旁的黑二,“黑二,将公子和我的尸首一道带回京师。”
漱云飘荡,遮掩落日,余晖被河面吞噬,青山晦暗,独留残霞,船舱之内一瞬变得昏暗。
杨彦柏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又重重地呕出一口黑血来。
黑一面容悲怆,手中的匕首眼看就要刺入心脏,一旁赵家大郎突然伸手,一把按住他道“别急。”
“咳咳咳”杨彦柏呕出一口黑血后,一脸不耐地虚弱开口,“吵死了,黑一,把人打出去。”
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