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庆轩咬着牙,瞪着蕴宁直喘粗气。
程骏和则是完全傻了眼,不认识似的不停上下打量蕴宁,想要去拽蕴宁的动作也不自觉停住,竟是莫名生出些懊恼之意
和见到父亲,总是骇的兔子一般惊恐莫名的自己相比,这死丫头胆子也太大了些吧
“宁姐儿”丁氏陡然觉得有些不妙,死死的盯着蕴宁,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这真是一直独居后院沉默寡言到仿佛不存在一般的小女儿
才几天功夫,如何就会和变了个人相仿且最可怕的不是她的伶牙俐齿,而是对人心的揣度。
但看程庆轩的外表,当真是温和知礼进退得宜的谦谦君子,可也只有自己这个多年的枕边人知道,这人有多好面子,而除了好面子之外,程庆轩最大的死穴,可不就是对名利的向往
当初之所以能说动程庆轩搬家,可不就是利用了前者而方才蕴宁的话,则无疑于一下命中了程庆轩的死穴。
长公主殿下就是再会人,可她不是神仙,如何也不能让一个人短短几天内就发生这么天翻地覆的变化。如果不是确定眼前这人确然是蕴宁无疑,丁氏简直要怀疑这具皮囊下,藏着的是另一个幽魂了。
只鬼神之说,又太过虚无缥缈,那就只剩下最后一个可能之前的老实全是这丫头伪装的,等老爷子回来,找到了依仗,便不屑再加以掩饰。
看向蕴宁的眼神,一时越发幽深难测,偏脸上神情又是生气又是伤心
“真是昏了头了再入了长公主的眼,别忘了你始终是我和你爹的女儿。世上哪有做女儿的竟敢威胁自己父亲的还不跪下来给你爹赔罪”
蕴宁静静睇了丁氏一眼,缓缓跪了下来,神情中殊无半点儿恐惧抑或后悔之意。
丁氏脸上硬挤出来的慈爱之意,却是怎么也挂不住了
这丫头,好像生了一双能够看透人心的眼睛。
一时又是愤怒又是丧气。
那边不得已跟着程宝茹去了前面的采英采莲,可不一直关注着这边儿的情形远远的瞧见蕴宁的动作,两人登时就急了,偏是蕴宁始终没什么表示,两人也不敢擅自行事,一时竟是无计可施。
程宝茹透过窗户往外看了一眼,自然也把蕴宁被罚跪的情景尽收眼底,耷拉着的脸一下舒展了开来,登时一改之前的冷漠,无比热情的亲自布起茶来。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眼瞧着天色就要黑下来了,直挺挺跪着的蕴宁已是化成了黑暗中的一个剪影,却是始终不肯如丁氏所言,低头认错。
一直沉默不语的程庆轩也终于有了动作,冷哼一声道
“看在你对祖父还算孝顺上,就先饶了你这一次。别跪着了,起来吧。”
丁氏攥紧袖子里的锦帕,眼神一瞬间锋利无比
再好面子终究抵不过对名利的渴望,自己这次,怕是要栽在一直以为还算无害的小女儿手里了。
果然,下一刻程庆轩接着就道“那个,你祖父身边也离不得人,你就先留在他老人家身边好好侍奉,记得切莫偷懒不然就别怪为父心狠,数罪并罚”
“三日后我再来,若是到时你祖父依旧不开心,看我饶不饶得了你”
最好三天内,这丫头能说的老爷子想通了,肯帮自己张罗,不然,绝饶不了她。
只这般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却是有些对丁氏不住。毕竟这般气势汹汹的跑来,可全是自己的决定,结果倒是让她们母女起了嫌隙
心虚之下,竟是看都不敢看丁氏一眼,转头就走,走了一半又站住,咳嗽了一声道
“对了,公主府送来的那些礼物,你一个小孩家家的,怕是无法周全,拣那些贵重的交给你母亲,让她先帮你保管着,没得弄坏了,让长公主殿下知晓了说咱们府里的人不知轻重”
程宝茹正好走过来,闻言立时兴高采烈,忙接口道
“女儿去帮母亲取来。”
丁氏心里恼火至极,虽是不耻丈夫竟然拿女儿的东西来讨好自己,却更不愿瞧见蕴宁得意,当下点了点头,盯着蕴宁的眼睛慢声道
“也好,你三妹妹年纪还小,少不得就要你这个姐姐费些心了。”
小孩子家家的,哪有不喜欢好看衣服、漂亮首饰的更可况既是长公主所赐,必定俱是精品,拿了小女儿的心头好,也算是先给她一个教训。
程宝茹一时大喜过望,只觉憋了一天,这会儿终于扬眉吐气,欢天喜地的应了一声,转头一扬下巴得意的冲蕴宁道
“既然爹娘有吩咐,少不得姐姐就帮三妹妹一回了。”
说着趾高气扬的转身,径直接过下人从公主府马车上抱下来的十多个精致匣子送回自家车上,又探头仔细瞧了那些精美衣衫,却是有些丧气,实在是尽管程宝茹是姐姐,却是蕴宁个头更高,且相较于蕴宁的纤细,程宝茹却无疑过于丰满了些,那些衣服,明显是穿不上的。
依旧有些气不过,竟是伸手胡乱拨弄一通,本是叠放整齐的衣物瞬时变得凌乱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