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不知为何突然发狂, 竟是一头栽进了沸腾的滚水里”
袁铁附在袁烈耳边小声道,声音里更是有着止不住的敬畏之意
本来依照侯爷的意思,一旦确定丁氏的恶行,便要百倍千倍的偿还回去,不想袁铁等人赶到,丁氏就像褪毛的白条鸡一般,整个人躺在一口大锅中,已是奄奄一息。何止是一张脸,便是全身都溃烂不堪。
一时竟是惶恐不已, 所谓善恶到头终有报,果然不假, 可这报应也来的太狠了些
眼瞧着丁氏变成了那般可怕的模样, 赶到庵中的程庆轩登时吓破了胆,连滚带爬的去寻了老爷子来。
不想却被老爷子直接带着夫妇俩押到了这里。
袁烈眉心微微一蹙,没来由的觉得有些不对事情, 真会那么巧
却又想不通,除了袁家之外, 还有哪个,这般迫切的想要为宁姐儿讨个公平, 更甚者, 下手这般狠辣。或者,真的是自己多想了
“好孩子”程仲颤抖着一下下轻抚蕴宁的背, 却是止不住老泪纵横, “这些年, 是程家对不住你让你吃了,恁多苦头”
一直以为是小孙女多灾多难,再不料,全是儿媳造孽,到底是多狠的心,才能一而再再而三对着个弱龄稚儿,下那般狠手
想到这点,程仲真是觉得又愧又悔,心里和针扎一般痛不可当。
“庆轩,”老爷子爆喝一声,“你怎么说”
本是胆战心惊缩在后面的程庆轩腿一软,就跪倒在地上,下意识的就道
“还请侯爷大人大量,都是那个毒妇”
却在对上袁烈要杀人似的视线后,再不敢多说一句求饶的话,只连连磕头不止。
至于一直跟在程庆轩身侧的程宝茹,回想起这些年来,欺负、羞辱蕴宁的种种行径,当真是肠子都悔青了,缩成一团趴伏在地上,便是大气都不敢喘,唯恐传出去一点儿声息,就被如狼似虎的袁家人拉出去砍了
一片死寂中,风呼啦啦的掠过树梢,上面枝叶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便有不知名的夜鸟发出阴沉沉的“咕噜咕噜”的声音,听在人耳中,真是头皮都有些发麻。
“偷了我袁家的女孩儿,意图混淆侯府血脉不说,还百般折磨”袁烈终是缓缓开口,却是盯着太过用力,磕的头破血流的程庆轩一字一字道,语气里是如何也掩不住的层层杀机。
“侯爷饶命”程庆轩只吓得魂儿都飞了,膝行着往前爬了几步,想要去求袁烈,却又不敢,犹豫了片刻,转身抱住程仲的腿,“爹,爹,你救救我,你救救我啊,我不想死,不想死啊”
袁烈的模样,分明是真动了杀心啊,凭他武安侯手握重权的尊贵身份,想要杀了自己,当真是比杀鸡还要容易啊。
又哀求蕴宁
“宁姐儿啊,不是,袁小姐,求你大人不记小人过”
动作太大,不意却是撞到了旁边躺在简陋担架上的丁淑芳。
因程仲及时赶到,丁淑芳终是保住了一条命,甚至程仲还给她用了镇痛的药物。
只这么久了,药力早已消褪,被程庆轩这么一撞,只觉浑身上下都好似有成千上万只蚂蚁啮咬啃食一般,竟是一下睁开眼来,直勾勾的盯着程庆轩,神情诡异,语气狂乱
“老爷,老爷珠姐儿咱们的珠姐儿啊”
热水太烫,分明把丁淑芳眼皮都烫掉了,还这么往外翻着,程庆轩吓得“啊”的惨叫一声,一脚就踹了过去
“你这毒妇,你去死,去死啊”
到这个时候了,还口口声声“咱们的珠姐儿”,不是作死吗
丁淑芳一下从担架上掉落,又滚出去老远才算停住。
程庆轩刚要长出一口气,不想却被老爷子抬手就甩了一个耳光
“今日之事,都是我程家作孽”
再怎么说,都不能改变丁淑芳是程家媳的事实。程家满门于袁家人面前,都是罪人。
老爷子越想越痛
宁姐儿是自己最疼爱的孙女儿啊,结果,却是被程家所害
缓缓推开蕴宁,却是一撩袍子,就要跪下
“老夫自问从医这么多年,从不曾做过丝毫有违天和之事,再不想却对宁姐儿,犯下大错,所谓子不教,父之过,是我教导无方,以致儿子毫无担当,才使得牝鸡司晨、酿成大祸”
“祖父没有祖父,宁姐儿说不得早已”蕴宁大恸,用力挽住老爷子的胳膊,不让他的腰再弯下去分毫,“您眼下,却要这般,是想要,痛死孙女儿吗”
人生如何就这般艰难呢本以为重活一世,就能弥补前生的遗憾,今世和祖父再不分离,如何也没料到,竟会走到这一步
别说孝敬他老人家,竟是连祖孙也做不成了
程仲愣了一下,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蕴宁丝毫不怨自己不说,还这般相护,忽然抬手把蕴宁搂到怀里,已是声噎气短
“我可怜的孙女儿忒也心善是老夫没有福气是程家,对不住你啊”
聂老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