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立原地,严秋不错眼珠地盯着面前的女人,这个女人是她的娘亲,叫林美莲,和现实世界中严秋的母亲长得一模一样,只是苍老一些,疲惫一些,柔和一些,可严秋绝对不会错,这个女人就是自己亲生母亲老后的样子。
眼眶红了,嗓子哑了,严秋来到这个世界后一直不敢面对的问题摆到了自己眼前,她死了她的父母得多伤心他们老了以后怎么办
林美莲却不曾多想,只是以为自己闺女在老郑家又受委屈了,她抱过小丫,低声对严秋说“傻孩子,怎么还哭了。”
林美莲的声音也和母亲一样,严秋被她那一句话弄得更加难受了,她哪儿曾想到穿越进一个剧本里,还能再看到自己母亲,虽然此母亲已经非彼母亲了。
擦擦眼泪,让自己冷静下来,严秋一遍遍告诉自己,这个人不是自己亲妈,可林美莲接下来的一句话,又让严秋柔软的心窝仿佛浸了醋,心酸得愈发厉害,林美莲说“小秋,要难受了就来找娘。”
是啊,无论这个娘是她的还是原主的,她都深深爱着自己,既然不能在现实中尽孝,严秋只能在剧本中拼尽全力地对母亲好了。
“娘,我高兴的,怎么这么巧,赶集还能遇上你。”终于破涕为笑,严秋放松语气,不让自己显得太过压抑。
“我今天过来扯块布,想给你们家四个做单鞋的。”林美莲说话时语气都是淡淡的,带着一股沉静的从容感,仿佛她永远都是这么波澜不惊,可是严秋知道,这个女人骨子里其实是不屑于生气的,她清高且骄傲,就算是被安上了走资派的名头,她内心也从没认过输。
林美莲的父母以前是地主,但是却从不剥削农民,而且在他家做工的农民,他都教他们读书习字,林美莲生长在那样一个温暖舒适的家庭里,性格脾气都很温和,然而文化大丨革丨命爆发了,她一家被抄,就连她这个已经嫁出去几十年的闺女都受到牵连,成了所有人的对象。
家业没了,房子没了,林美莲和丈夫都被赶到了牛棚,成了人人唾骂的对象,最严重的那两年,他们从来不叫严秋去看他们,因为他们高傲的心不允许自己孩子看到自己那样狼狈的样子。
这两年人们终于不闹了,林美莲和丈夫也终于安定下来,大队里没人敢当老师,因为谁都怕“臭老九”的名号,于是两夫妻拿起了教鞭,成了城河子小学的两名老师。
“娘,以后你不用总想着我们,好不容易弄这么点布票,你给自己换件衣裳,看你这棉袄,补丁摞补丁的,回头我给你做一件。”严秋是真的心疼,林美莲从中年开始都在受苦,她对自己的孩子有着无尽的愧疚,所以她自己再苦再累都不会说,只是尽力对孩子们好点。
黑屯大队和城河子大队相隔十几里地,所以林美莲现在还不知道女儿已经跟郑家分家了,但是她敏锐地发觉自己女儿好像变了许多,不过她那两个大黑眼圈,还是说明她在老郑家过得不轻省,心内长叹一声,她愧疚难当,她受苦也就罢了,连累了三个孩子一辈子。
“行了,小秋,过晌去家里吃点东西,晓冬也想你了,还有你爹,一直念叨着你呐。”林美莲自从不住牛棚之后,每次严秋去都会强留她住一晚上,因为他们都知道严秋老实,在郑家一直受着委屈,所以能给她多吃一点就多吃一点,还有那几个孩子,他们都是想着法儿的给吃点好的。
只可惜林美莲老两口成分不好,虽然当老师,却也实在没多少富于,因此他们能给的好东西也不过是玉米面饼子而已。
“娘,今天我们不去了,我昨天跟郑家分家了,今天这是赶集买东西呢,过几天我带孩子们一块去看你们。”严秋知道自己分家的事情早晚瞒不住,所以她干脆先自首,否则老两口收到消息不知道会多担心。
林美莲听了差点惊掉了下巴,一向清冷淡雅的表情都变了,“小秋,你怎么还分家了你以后可怎么过日子四个孩子要养活,你一个人的工分哪儿够你们吃”
因为担忧,林美莲眉心都皱到了一块,而严秋却轻轻一笑,贴着林美莲耳朵说“娘,你别怕,我有四百多块钱呢。”
“什么”
“嘘,娘,别被人听到。”
严秋拉着林美莲到了角落,小声把分家发生的事情说了,不过她没说她现在住的其实就是她娘几年前住的牛棚,而且现在那牛棚里可谓“一览无余”,一眼望去,要啥啥没有,那叫一个干净。
另外严秋最终还是对母亲隐瞒了一部分,她没说自己拿了一千四,其实她心里也是没底,因为谁都不知道别人听到她有一千多块会发生什么。
说完之后,严秋还偷摸拿出两张大团结给了林美莲,“娘,我现在有钱,但是家里也要用,所以我拿不出太多,这些你先拿去用。”
林美莲将那两张大团结,好好卷起来又塞回了严秋口袋里,小声说“别给我,我们不缺吃不缺穿,你现在分家了,要用钱的地方多着呢,好好收起来,就当是我给孩子买几块高粱饴。”
高粱饴是这个时代一种特有的糖,和后世的软糖差不多,但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