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江县是个贫困县没错, 但却不是没有脱贫的希望。一来有一个联通多省的火车站, 二来资源丰富,只是没利用起来而已。
沈立轩是来解救穷苦大众的并不,他是来捞政绩的,目的直白不直白, 但是要说捞政绩的途径是什么,就是富裕大江县人民。
他初来乍到, 工作交接都还没完成,就感到被几个同僚排斥了。常县长已经快到退休年龄, 更进一步的希望小的可怜,退休也就是这两三年的事情, 不至于为难他, 但是另外几个副县长, 隐隐有抱团之势。
按照现在的编制, 一个县里边应该按照“一正三副”或者“一正四副”来配备县长和副县长。
大江县除了常县长这个正县长兼副县委书记, 还有四个副县长。沈立轩这个新来的, 顶上了前一个退休老县长的缺,主管经济工作, 甚至还比其他三个副县高了半级,头衔上多了常务两字。
按照现在的趋势, 改革开放才刚刚开了一个头, 他这个副县长正是需要忙活的时候,但是现在呢,好多原本应该分管给他的工作, 被三个副县分摊了,常县长乐得做好人,谁也不帮,哪里也不掺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沈立轩心里冷笑,表面上却按兵不动做着自己的工作,偶尔在几个关键人物面前适当的表达一下自个儿的不满和无奈,就够那几位放松警惕了。
官场上,关系错综复杂,哪怕是个小县城,里头的水也深的很,对于秘书,他也有自己的考量,魏静以前做过常县长的秘书,有一定的经验,而且她不爱说话,喜欢低头做事,说白了,就是这个人中规中矩,领导怎么说她怎么做,绝不会有半分自己的想法。
常县长就是不喜欢她这一点,所以提拔了更年轻更机灵的秘书,但对沈立轩来说,有个太有主意的秘书反倒不是什么好事。
他需要的,是一个了解大江上上下下关系,又忠心耿耿的自己人。或许后一点,魏静还算不上,但是前一点,绝对没有比她更合适的人了。
因为快被架空了,沈立轩连个加班的机会都没有,每天都按时按点下班,然后骑自行车回宿舍,不过上班清闲,可不意味着他下班没事干,天色越来越长,上下班的时间却没变,他下班后,还在魏静的带领下,去附近的村庄下转转。
也见识了此生见过的最穷的地方。
以前做知青的时候,红旗村的条件是苦了点,但是好歹能穿上衣,隔三差五还能吃上一顿干的,偶尔还能去李家打打牙祭,所以他也没感受到农村有多苦。
但是这里不一样,山深路陡,距魏静说,县城附近的这几个村庄,已经是大江比较富裕的村了,住房仍然破破烂烂,甚至有些摇摇欲坠,情况堪忧。
可想而知,更偏远的村子情况定然更加糟糕。
在一个月内,沈立轩抓紧时间走访了最贫困的三镇十六村,整个人都黑瘦了不少,不过心里头的方向却是越来越清楚明晰,甚至连以后怎么开展工作,都有了个大致的章程。
强龙不压地头蛇,那几个明显不满他一来就压了他们一头,明着给他下马威,他也不能什么都不做,不然人家还真以为他是软柿子,谁都可以捏一把哩。
有句老话是怎么说的计划赶不上变化,再完备的计划,都赶上突然变化的状况。
他的收权计划安排的妥妥当当,上下打点都打点过了,却让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加快了进程。
大江县初级中学,一场大火,把孩子们住的宿舍烧毁了大半,黑乎乎的断壁残垣,伴随着家长们撕心裂肺的哭声,沈立轩这心里,凉成一窝冰水。
这年头,谁家供孩子上学都不容易,富裕点的人家,举全家之力,穷一点的农人,举全族全村之力,供一两个孩子上学,一朝不幸,这些痛哭的乡民,既哭孩子们的无端恶运,又哭多年幸苦付之一炬。
早在半月前,他就视察过县里的几所主要学校,包括这所初中,那时候,他就觉得学生学习的环境太过恶劣,宿舍不通电也就罢了,不管怎么说,教室的电得给孩子们通上,这年头,有些孩子好学的很,夜里学到十一二点才睡,总不能就这么点着煤油灯熬眼睛,把眼睛熏坏了怎么能行
这个项目去年省里就在做了,再穷不能穷孩子,再苦不能苦教育,对于这一辈人的教育,省上的领导们还是相当重视的。
就是不知道,那笔经费为啥没有落到实处
主管教育的贾副县长怎么说的
“电灯这个东西,又贵又不实用,我看点着煤油灯学习,娃娃们不也学得挺好”
当时沈立轩留意到窗户上的煤油灯,当即决定,拨一笔款项给教室宿舍都拉上电灯,这样,夜里有人想要学习了,也不用点着煤油灯了,不健康也不安全。
眼瞅着和贾副县长的扯皮要胜利了,却出事了
如今快要入夏了,却一场雨未下,天气干燥的很,有个孩子在宿舍点着煤油灯学习,学到疲累时不知不觉睡了过去,灯却未熄灭,倾倒以后倒在了枕头上,霎时间火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