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将军府离开后,连柔便带着叶老返回长夏伯府。
伯府的奴才们不认识神医,却认得独属于镇北军的军服。
这会儿看到那名高大侍卫吓得魂不守舍,哪有胆子阻拦一个两个连滚带爬地让了路。
连柔径自往嘉平院的方向走,刚走过垂花门,就见到宁沅和连熙微结伴走来,原本两人说说笑笑的,但碰上连柔后,宁沅颊边的笑容便消失了。
“柔儿,你怎么将这位军士领回府了可是舅舅有什么吩咐”
宁沅之所以联想到伏廷身上,是因为镇北军是他麾下的亲兵,没有他的命令,任何人都无法调遣一兵一卒,如今连柔带着镇北军出现在府里,难道这丫头竟攀附上舅舅了
先前她百般推拒,就是不想带连柔去将军府请安,怕继妹迷惑了舅舅,谁知道没过多久,她的心思便白费了。
“刚才我向将军献了张药方,请这位叶神医给母亲看诊。”
将宁沅的神情收入眼底,连柔也能猜出她的想法,此刻主动出言解释,就是不想让她生出误会,得罪了叶神医,继而耽搁母亲的病情。
宁沅暗暗咬牙,脸色瞬间阴沉下去,但她好歹也是伯府千金,自然不会让外人看了笑话,当下收敛神情。
“我早就听说过叶神医的大名,好像是舅舅身边的能人,有这位给母亲看诊,我也能放心了。”
她特地唤骠骑将军为“舅舅”,就是想让连柔明白何为“亲疏有别”,也希望她这个继妹能识趣些,焉氏痊愈后就跟将军府划清界限,别再继续纠缠下去。
否则以舅舅的狠厉手段,想保住性命都不容易。
此刻连宁沅的心情都算不得好,更甭提连熙微了。
当听到“药方”二字时,连熙微只觉得自己心头都在滴血。
同为连家的女儿,她自幼早慧,小时候见过不少来连家求药的病患,那些人姿态谦恭至极,由此便可知晓药茶的价值。
更何况,那些茶方本就本就是连家祖传之物,于情于理都有她的一份,偏偏爹娘偏心,打小就对连柔更好,还因为一些细枝末节的小事误会自己,觉得她品行不端,不适合研
习药茶。
圣人有言不患寡而患不均,每当想起父亲将连柔抱在怀里,悉心教导她如何配制药茶时,连熙微便恨不得毁了这个妹妹。
如果连柔消失的话,是不是就没有人再与她争抢了
连柔不着痕迹地瞥了眼连熙微,她心神紧绷,忍不住道
“近来母亲的咳疾一直没有好转,不能再耽搁下去,两位姐姐,柔儿先告退了。”
连熙微眸色深沉,紧盯着女子娉婷的背影,忽然,她扫见连柔裙裾处有水浸过的痕迹,淡粉唇瓣略勾了勾,状似无意道
“出门一趟,柔儿的衣裳怎么湿了方才也没下雨,当真奇怪得很”
站在桃树旁的宁沅听到这话,也不知怎么回事,掌心一个用力竟将桃枝掰断了,细碎枝丫就那么孤零零地落在地上。
“许是不小心踩进水里了。”宁沅随口胡诌。
身为骠骑将军的外甥女,从小到大宁沅不知去过将军府多少次,很清楚其间有一座三面环水的亭子,陪都的能工巧匠修了木桥绵延在水面上,正是处暑时分纳凉的好去处。
可惜舅舅最喜欢在亭中议事,周围也有不少满身煞气的侍卫巡视,因此宁沅从未踏足过那座凉亭,只远远瞧了几眼。
她去不得的地方,连柔倒是进去了,且还不曾被舅舅责罚,难不成仅凭着那副不错的皮囊就能有如此优待
宁沅胸中藏着一股怒意,却无法说出口,也不敢前往侯府讨一个说法。
骠骑将军虽是她的亲舅舅不假,但她的外祖母是侧室扶正,在原配死后,没少苛待原配嫡子。
哪知道嫡子竟是个有造化的,在军营中磨练一番,立下不少战功,最终成为声威赫赫的骠骑将军。
对于骠骑将军来说,如今的伏老夫人只不过是当年的妾侍,而自己这个外甥女也只是个可有可无的小辈,即便平日里照拂一二,也由不得她胡闹。
宁沅好歹长在高门大户中,方才见到镇北军随连柔回府,她不忿归不忿,却明白见好就收的道理,并不敢去招惹舅舅。
连熙微与宁沅相伴数年,早将她的心思摸得一清二楚,她往前走了两步,牵住宁沅的手,轻声说“前些日子我去阁皂山进香,得了一册藏锋居士
抄录的南华真经,阿沅若是喜欢,便拿回暮春居瞧瞧。”
别看宁沅性情高傲,素来看不起低微的农人与商户,但她骨子里却颇慕风雅,对饱读诗书之人推崇备至。
藏锋居士不仅是陪都有名的居士,还习得一手好字,草书在整个大业都颇具名气,宁沅格外欣赏他的字,可惜一直无缘藏锋居士的真迹。
为了得到藏锋亲笔抄录的南华经,连熙微先后赶往阁皂山数次,偏偏那老道不知礼数,无论如何都不肯卖与她一册南华经。
连熙微没办法,只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