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元若枝今夜早早就打发了丫鬟回厢房睡, 谁也没留在身边。
她从前就有睡觉不留人的习惯,丫鬟们倒也没有怀疑。
人语堂宽敞,厢房和上房隔得远,这边动静小点儿, 厢房根本听不见。
聂延璋进了门来, 顺手就将窗户关上, 他煞有介事走到鸟笼子旁边, 提起鸟笼子讶然道“孤平常都没注意, 枝枝还养了一只信鸽”
元若枝批着衣服起来,坐在床上望着他说“是殿下失察了, 这鸽子我养了有一段日子了。”
聂延璋捉了鸽子握在手中, 他手掌大, 雾哥儿缩着翅膀,叫他拿捏得死死的,好似轻轻一用劲儿,便能五脏六腑大挪移。
元若枝蹙眉道“殿下, 别伤了它”
聂延璋很快松开,眉目淡然地说“孤只是看看公母。”他轻哼一声, 酸溜溜说“公的。”
元若枝笑问“殿下如何看得出来是公的”
聂延璋“瞧它眼神就不对劲,母鸽子可比它老实。”
元若枝轻叹一声, 趴下来直笑, 无奈道“殿下别拿鸽子凑趣儿了,快放下它吧没准儿是只母鸽子,白受您的气了。”
聂延璋将鸽子塞进鸟笼, 说“是公鸽,公鸽比母鸽体型健壮。公母鸽子的羽翅也不一样。”
又特地将鸟笼放到外面去,大概是觉得“公女授受不亲”。
接着他耷拉着眼尾, 往温暖的被窝里钻,今儿故意将元若枝挤到床边,让她都没地儿躲。
元若枝靠在床边问道“吱吱是公的还是母的”
聂延璋“母的。”
元若枝“不也和殿下同吃同住”
聂延璋“”
他心说,吱吱就算是母的,也是他养的,这野鸽子原不是元若枝养的。
聂延璋许久后,敛眸凑过去,一本正经道“吱吱还没及笄,这公鸽,都能当爷爷了。”
元若枝笑了一阵子,嗓音柔和劝道“殿下,我的伤已经快大好,日后不要再来了。”她想着聂延璋多少有些小肚鸡肠,便解释说“我只是怕您行踪被人发现。”
建兴帝要“病”了,按照天书所说,在宫变大皇子顺利夺嫡登基之前,发生过一次阖宫内外讳莫如深的事,这件事里,聂延璋身而退。
虽然天书说他不会有事,分身乏术总是会的。
她更不想因为自己使他分心,而误了他的大事。
聂延璋轻“嗯”一声,也道“今儿就是来告诉,以后孤再不能随意来了。不要太想孤。”
元若枝想说,两情长久,不在朝暮,她不会太想他的。
想了想到底没说出口,“不想”两字,不知还要给他曲解成什么样子。
聂延璋今日格外珍惜秉烛夜谈的时间,他抓着元若枝的手,轻轻摩挲,像在给吱吱顺颈上的毛。
他说“枝枝,日后越来越难见到了。”
元若枝应了一声,将枕头底下的那一枚戒指拿出来,套在手上,还问他“殿下的戒指呢”
聂延璋从怀中摸出一只小荷包,将戒指倒在掌心,戴在手指上。
元若枝抓着他的手,低声念道“金风玉露一相逢只要见到清风、露水,便是相见了。”
聂延璋抱着她长嗅一口女子温软的体香,凤眸微垂,依依不舍。
元若枝还是惦记聂延璋的身体,便问他“黄丸煎的药,可还在吃殿下如今身子如何”
聂延璋说“在吃,不过父皇自从去岁入冬之后,琐事繁多,身体抱恙,无心记挂孤,开春之后,也就吃过一次。”又握着元若枝的手,搭在自己腕心上说“至于孤的身子好不好,自己来给孤把把脉就知道了。”
元若枝心说,她哪里会把脉
但指腹已经贴上了聂延璋的脉搏,他强劲的脉搏,在她指腹下跳动着似乎是能感觉到大夫看脉象之说。
聂延璋不疾不徐道“脉搏强劲,略虚,要补一补血气。”
元若枝听他说得很像那么回事,猜到定是陈福为他把过脉,他学来说给她听的,便道“殿下该补血气补就是,御膳房想来这点吃食还是不亏殿下的。”
“问过御医,说是要炖鸽子补血。”
聂延璋幽声道“宫里可没有鸽子,不如枝枝疼孤一回”
原是打上雾哥儿的主意了。
这哪是什么气血虚,只怕聂延璋根本就强壮如牛。
元若枝有些哭笑不得,怎的为一只鸽子,还编出这许多胡话来,便说“好了,殿下。我做任何事,一为我自己,二为殿下。从来没有旁人”
至少此时此刻她心中是没有旁人的。
不知道哪一句取悦了聂延璋。
他便真的老实地趴着,眼睛半睁半寐,往外面挪了挪,留出宽敞的位置给元若枝,手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