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念头,一边索性将他的身体,侧卧在屋上,仔细听去。只听得王尊驳那个幕宾道“君说奸臣决不会再变忠臣的,这就未免所见不广了;要知人畜关头,仅差一间。大凡晓得天地君亲师的便是人,那个禽兽无法受到教育,所以谓之畜生。便是这个畜生并非一定专要淫母食父,它因没有天良,所以有这兽性。你看那个猢狲,它明明也是畜类,变戏法的叫它穿衣戴帽,或是向人乞钱,它竟无一不会,这便是教字的力量。还有一班妇女,譬如他在稠人广众之间,十目所视,十手所指,大家都说他是个,他无论如何脸厚,没有不马上面红耳赤起来的。倘若赞美他一声,是一位贞女,他没有不自鸣得意的。既然如此,一个人何以要去作恶,为人唾51弃呢”那个幕宾听了,尚未得言,可把在屋上的这个妖精,早已听得天良发现,自忖道“此人的说话,倒是有理。
我也是天生的一个人,为何要做强盗这个强盗的名头,我说要比犯淫厉害。犯淫的人,只要不去害人性命,法律上原无死罪,不过道德上有罪罢了。我现在是弄得藏藏掩掩,世界之大,几无安身之处,这又何苦来哉呢”妖精想至此地,急从瓦缝之中,扑的一声窜到地上,便向王尊面前跪下,一五一十地把他来意说明。王尊听毕,毫没惊慌之状地问妖精道“汝既知罪,现在打算怎样”妖精道“犯妇方才听了官长的正论,已知向日所为,真是类于禽兽,非但对不起祖宗父母,而且对不起老天爷生我在世。现拟从此改邪归正,永不为非的了”王尊听了,沉吟一会道“法律虽有自首一条,此外乃是私室,我却无权可以允许赦汝。汝明天可到公堂候审,那时才有办法。”妖精听了,叩头而出。那个幕宾等得妖精走后,笑问王尊道“此女明日不来自首,有何办法”王尊也笑答道“此女本是前来暗杀我的,既是听了我们的谈论,一时天良发现,情甘自首,明日又何必不来呢”那个幕宾听了,始服王尊见理甚明,确非那些沽名钓誉之流可比。
到了次日,王尊果见这个女盗随堂听审,王尊查过法律,便对他说道“汝既自首,死罪可免,活罪难饶;现要将汝监禁三月,汝可心服么”妖精听了,连连叩头道“汝妇一定守法,毫没怨言。”
王尊办了此事,于是地方肃清,人民称颂。成帝即把王尊补授京兆尹实任,未满三月,长安大治。独有一班豪门贵戚,大为不便,暗中嗾使御史大夫张忠弹劾,反说王尊暴虐横行,人民饮恨,不宜备位九卿等语。成帝初尚不准,后来满耳朵都是说坏王尊的说话,便将王尊免职。
长安吏民争为呼冤,湖县三老公乘兴上书,力代王尊辩白。成帝复起用王尊为徐州刺史,旋迁东郡太守。东郡地近黄河,全仗金堤捍卫,王尊抵任未久,忽闻河水盛涨,将破金堤。王尊其时方在午餐,慌忙投箸而起,跨马往视。及至赶到堤边,一见水势澎湃,大有摇动金堤之势,急急督饬民夫,搬运土石,忙去堵塞。谁知流水无情,所有掷下的土石,都被狂澜卷去,并把堤身冲破几个窟窿。王尊见了这种情形,也没良策,只有恭率人民,虔祷河神。先命左右宰杀白马,投入河中,自己高捧圭璧,恭而敬之地端立堤上使礼,复官代读祝文,情愿拼身填堤,保全一方民命。那时数十万人民,见了这等好官,争向王尊叩头,请他暂行回署,不要被水卷走,失了万家生佛,那就没有靠山。岂知王尊只是兀立不动,甚至仰天号泣,如丧考妣一般。俄而水势愈急,一阵阵像银山般的浪头,直向堤边卷来。那班百姓一见不是头路,只好丢下王尊,各自逃命,顿时鬼也没有一个。王尊依然站着,并不稍退一步。身旁还有一个巫姓主簿,也愿誓死相从。说也奇怪,那派汹涌的水势,竟被王尊屈服,一到堤边,划然终止,不敢冲上岸来,几次三番的都是如此。直到夕阳西下的时候,居然回流自去,渐渐地平静下来。人民闻得水退,大家忙又赶回。王尊漏夜饬令修补堤隙,一场危险,总算无恙。白马三老朱英等,做了代表,奏称太守王尊,爱民如子,身当水冲,不避艰险,才得安澜,返危为安云云。成帝有诏,饬令有司复勘,果如所奏,乃加王尊秩中二千石,金二百斤。
又过几时,霸上民变告急,成帝又令王尊前往查办。王尊奉命之后,奏称河工责任重大,未便一日虚悬,请即派员代理。成帝即着张放兼代。王尊到了霸上,安抚民众,乱事即可。正拟回朝复命,忽然生起病来,缠绵兼旬,方才告痊。行至中途,即闻金堤又在决口,赶快兼程并进。等得将到任所,只听得沿途百姓纷纷议论,说是张放办理不善,已经上负朝廷,下误民众;还要信了一个女巫的鬼话,说是河神托梦给他,河神定要裸妇十名,投入河中,纳作妾媵,方无水患。张放拟把监内犯妇,提出十名,洗剥干净,投诸中流,明日便要举行这个典礼。
王尊听了,气得大骂张放竟效桀纣行为。就是犯妇,也须情罪相当,何得以人性命,视同儿戏他便不先入朝,径至任所,且不入署去会张放,却在逆旅住宿一宵。
次日大早,王尊挤在人丛之中,去看张放怎样办法。这天大男小女的塞满一途,都来观看怪事。日未旁午,只听得一声炮响,那个张放,已是朝衣朝冠地设摆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