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那文帝因闻得刘长中途自尽之信,一恸几绝。当下把窦皇后与慎夫人等人,吓得手忙脚乱。一面急召太医,一面飞报太后。太医先至,服下甚么返魂丹,甚么夺命散之后,等得太后到来,文帝已经回过气来了。
文帝坐在榻旁,抚其背,劝说道“皇儿不必如此可将淮南王何以自戕,有无别故,仔细说与为娘听了大家商议一个办法,只要使他瞑目,于公于私,说得过去就是。”文帝听了,呜咽答道“臣儿方才知道吾弟是在中途饿死的,所有押解官吏,不知所司何事;臣儿只有此弟,使他这般结果,于心实觉不安。”太后尚未答言。那时中郎将袁盎可巧进来,一听文帝之言,赶忙接口道“陛下以为不安,只好尽斩丞相御史。”太后听了,也接口道“丞相御史,远在都中,如何可以罪及他们”文帝道“这末沿途押解诸吏,难道目无所睹,耳无所闻,一任淮南王饿死的么臣儿必要重惩他们,方始对得起吾弟。”太后见文帝要重惩沿途诸吏,一想这班官吏,本有监视之责。淮南王活活饿死,断非突然发生,不能预防的事情,疏忽之咎,却是难免,因此不去阻拦。文帝便诏令丞相御史,按名拘至,竟至百数十人之多,一并弃市。
文帝办了诸吏,又用列侯礼葬了刘长,即在雍县筑墓,特置守蠤三十户;并封刘长世子刘安为阜陵侯,次子刘勃为安阳侯,三子刘赐为周阳侯,四子刘良为东成侯。文帝这般优待其弟,在情谊上可算无缺,在国法上大是不当。岂知当时民间,还有歌谣出来。歌谣是“一尺布,尚可缝;一斗粟,尚可舂。兄弟二人不相容”等词。
文帝有时御驾出游,亲耳听见这等歌谣,回宫之后,便对窦皇后、慎夫人长叹道“古时尧舜,放逐骨肉;周公诛殛管蔡,天下称为圣人,朕对御弟,还是爱护备至,他的自戕,非朕所料。现在民间,竟有是谣,莫非疑心朕贪淮南土地么”慎夫人听了,尚未开口,先将眼睛去望窦后。窦后见了,微笑道“汝有甚么意见,尽可奏明万岁。倘若能使民间息了是谣,也是好事。我是向来想不出主意的,汝不必等我先讲。”慎夫人听了,方向文帝说道“这件事情,似乎也不烦难。陛下何不赐封御侄刘安,仍为淮南王呢”文帝听了,连连点头称是。即拟追谥刘长为厉王,长子刘安袭爵为淮南王。慎夫人又进言道“四侄刘良闻已亡过,不必再说。二侄刘勃、三侄刘赐,既是御弟亲子,亦应加封,方始平允。”文帝便将淮南土地,划分三国,以衡山郡、卢江郡,分赐二三两侄。
文帝办了此事,心里稍觉安适。一天,接到长沙王太傅贾谊的奏报道“淮南王悖逆无道,徒死蜀中,天下人民,无不称快。今朝廷反而加恩罪人子嗣,似属以私废公。况且要防其子长大,不知记恩,只知记怨,既有凭藉,9作乱较易,不可不虑。”文帝不纳,单把贾谊召入都中,改拜为梁王太傅。梁王系文帝少子,性喜读书,颇知大礼,诸子之中,最为文帝所钟爱,故有是命,也是重视贾谊的意思。谁知贾谊,不甚满意。他的心里,以为必是召入内用。今为梁王太傅,仍须出去,于是大发牢骚,上了一篇治安策,要想打动文帝,如他心愿。文帝见了那策,并不注意。贾谊见没指望,只得陛辞起程。
文帝等得贾谊走后,又去把贾谊的那篇治安策,细细一看,见内中分作数段,如应痛哭的一事,是为了诸王分封,力强难制;应流涕的有二事,是为了匈奴寇掠、御侮乏才;应长太息的有六事,是为了奢侈无度、尊卑无序、礼义不兴、廉耻不行、储君失教、臣下失驭等等。
文帝看毕,只觉诸事都是老生常谈,无甚远见。惟有匈奴一事,似尚切中时弊,正想召集廷臣,采取筹边之策。忽见匈奴使人报丧,召风之后,始知冒顿单于已死,其子稽粥嗣立,号为老上单于。文帝意在羁么,复欲与之和亲,遂再遣宗室之女翁主,往嫁稽粥,作为阏氏。特派宦官中行说,护送翁主,同至匈奴。
中行说不愿远行,托故推辞。文帝道“汝是燕人,朕知汝熟悉彼国情事,自应为朕一行。”中行说无法,口虽答应,心里大不为然。临行之时,毫无顾忌,倡言于大众之前道“堂堂天朝,岂无人材,偏要派我前去受苦;朝廷既然不肯体谅,我也只好不顾朝廷,要顾自己了。”大众听了,一则以为不愿远去,应有怨言;二则若去奏知朝廷,朝廷必定另行派人,谁肯代他前去。因此之故,大家向他敷衍几句,让他悻悻地去了。
中行说到了匈奴,所谓阉人善谀,不知怎么鬼鬼祟祟的一来,老上单于,果被他拍上马屁,居然言听计从起来。后来中行说倒也言而有信,不忘去国时候之言,所行所为,没有一桩不是于汉室有损,于匈奴有益的事情。
文帝知道其事,专使前去训斥。谁知反被中行说对了使臣,大发一顿牢骚,并说“且把汉廷送去礼物,细细查看,若是真的尽善尽美,便算尽职;不然,一待秋高马肥,便遣铁骑,踏破汉室山河,莫要怪他不顾旧主。”当下汉使听了,只气得双眼翻白。不过奈他不得,只好忍气吞声地携了复书,回报文帝。文帝听了,始悔不应派中行说去的。
但是事已至此,除了注意边防之外,尚有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