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殿朝贺,趋跄而入,一一拜毕。汉帝略略欠身,算是答礼。一时分班赐宴,肃静无哗。偶有因醉忘情,便被御史引去,不得再行列席,与从前裸胸赤足的神情,大不相同。
宴毕,汉帝入内,笑容可掬地对后妃道“朕今日方知皇帝的尊贵了。”便命以黄金百斤,珠珍十斗,赐与薄夫人,奖其提醒之功。又将叔孙通进官奉常之职,并赐金五百斤,叔孙通叩谢而退,这且不提。
单说长城北面的匈奴国,前被秦将蒙恬逐走,远徙朔方。后来楚汉相争,海内大乱,无人顾及塞外,匈奴便乘隙窥边。他们国里,称他国王,叫做单于,皇后叫做阏氏。那时他们的单于头曼颇饶勇力。长子名叫冒顿,勇过其父,立为太子。后来头曼续立阏氏,复生一男,母子二人,均为头曼钟爱。头曼便欲废去太子冒顿,改立少子,乃使冒顿出质月氏,冒顿不敢不行。月氏居匈奴西偏,有战士十余万人,国势称强。头曼阳与修和,阴欲侵略,且希望月氏杀死冒顿,伐去后患,所以一等冒顿到了月氏那里,便即发兵进攻。岂知冒顿非但勇悍过人,而且智谋异众。他一入月氏国境,早料着他的父亲命他作质,乃是借刀杀人之计,因此刻刻留心,防着月氏前来害己。及见月氏因他父亲进攻,果来加害,于是伺机逃回。头曼见了,倒吃一惊。问明原委,反而服他智勇,安慰数语。可笑那个阏氏,虽是番邦女子,却与汉朝戚夫人嬲着汉帝,要将他的儿子如意,立作太子的情形相同。头曼爱他美貌,哪敢拂他之意,便又想出一策,封冒顿为大将,去与月氏交战,胜则以月氏之地给他,败则自为月氏那面所杀,岂不干净。谁知冒顿又知其意,假以调兵遣将为名,俟着下去。
一日,冒顿造出一种上面穿孔的骨箭,射时有声,号为鸣镝,便命部众,凡见彼之鸣镝到处,必须众箭随之齐发,违者斩首。冒顿还防部众阳奉阴违,不遵命令。遂先以打猎,去试部众,部众如命。次以鸣镝去射自己所乘之马,部众从之。后射爱姬,部众从违各半,冒顿尽杀违者。部众大惧,以后凡见鸣镝到处,无不万矢俱发。冒顿至是,先射头曼的那匹名马,部众果然不惧单于,立时弓弦响处,那匹名马,早与一个刺猥相似。冒顿始请头曼同4猎,头曼哪防其子有心杀父,反把阏氏少子,带往同猎。此时冒顿见了父亲继母少弟,三个人同在一起,不禁心花大放,就趁他们三人一个不防,鸣镝骤发,部众的万矢齐至。可怜那位单于头曼,自然一命呜呼,带同他的爱妻少子,奔到阴间侵略地府去了。
冒顿既已射死其父等人,遂自立为单于。部众惧他强悍,并没异辞。惟东方东胡国,闻得冒顿杀父自立,却来寻衅。先遣部目向冒顿索取千里马,冒顿许之;又再索冒顿的宠姬,冒顿亦许之;三索两国交界的空地,冒顿至是大怒,一战而灭东胡,威焰益张。于是西逐月氏,南破楼烦白羊,乘胜席卷,竟把从前蒙恬略定的地方,悉数夺还,兵锋所指,已达燕代两郊。
汉帝据报,乃命韩国的国王信移镇太原,防堵匈奴。韩王信报请移都马邑,汉帝批准。不料韩王信,甫到马邑,冒顿的兵,已经蜂拥而至。韩王信登城一看,只见遍地都是敌人,已把马邑之城,围得与铁桶相似,哪敢出战,只得飞乞汉帝发兵救援。嗣又等候不及,遣使至冒顿营中求和。等得汉帝发救兵到临,见已和议成立,回报汉帝。汉帝派使责问韩王信,何故不待朝命,擅自议和。韩王信惧罪,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竟将马邑献与匈奴,自愿臣属。冒顿收降韩王信,即命其先导,南逾勾注山,直捣太原。汉帝闻警,乃下诏亲征,时为七年冬十月。汉帝率兵行至铜鞮地方,这与韩王信的兵马相值,一场恶战,韩兵大败,将官王喜阵殁。韩王信奔还马邑,与部将曼邱臣王黄等,商议救急之法。二人本系赵臣,说道不如访立赵裔,藉镇人心。此时韩王信已无主见,只得依了二人计策,寻着一位赵氏子孙名叫赵利的,权时拥戴起来,一面飞报冒顿求助。冒顿时扎营在上谷地方,闻报立命左右贤王率领铁骑数万,与韩王信合兵。左右贤王,爵似中国的亲王,这也是冒顿知道中国利害,非比番邦,可以随便打发的意思。那左右贤王与汉兵在晋阳地方,打了几仗复被汉兵杀败,只得逃回。汉兵追至离石,得了许多牲畜。嗣因天气严寒,雪深数尺,汉兵不惯耐冷,未便进攻。汉帝还至晋阳,因命奉春君刘敬,单身往探匈奴的虚实。这位刘敬便是前时请都关中的戍卒刘敬。汉帝因他献策有功,赐姓刘氏,封为此职。又知他久戍边地,熟谙番情,带在军中,备作顾问。刘敬奉命去后,不日探了回来报道“依臣愚见,不可轻进。”汉帝作色道“为何不可轻进”刘敬道“两国相争,兵势应盛。臣见匈奴人马全是老弱残兵,料其有诈,不可不防。”汉帝大怒,责他摇动军心,立时拿下,械系武广狱中,待至得胜回来,再行发落,一面自率精兵再进。沿途虽无兵垒,只是泥滑难行,好容易进抵平城。刚刚驻下,陡听得一派胡哨,四面尘头大起,奇形怪状的番将番兵,早已围了拢来。匈奴单于冒顿,亲率铁骑,加入阵中。此时汉兵本已行路疲乏,怎禁得起这班生力军呢连战连退,已经退到白登山了。汉帝因见此山高峻,赶忙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