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香再叩道“我父无颜葬在龚家祖坟里,遗命子孙弃市,不得祭祀他。”
殿中的人都吓呆了弃市这真是龚席的遗命吗但龚香哪有胆子假造其父的遗命,还把亡父的尸首扔在大街上不去收捡哪怕这真是龚席的遗命,龚家子孙照办,那也是不孝至极
姜元也呆住了。
底下龚香道“我等无颜再侍候大王左右。”他又叩了个头,当殿脱下衣服、鞋子,解开头冠,赤足披发退下了。
殿中的人都被他吓呆了,竟然无人阻拦。
怜奴在里间听到动静,顾不上身上的伤,偷偷溜到姜元身边,摇摇他的手,低声说“大王快拦住他”
姜元正在犹豫到底要不要顺水推舟让龚家滚蛋算了,鲁国的大世家越少越好。但怜奴的提醒让他回过神来,真叫龚香这么走到宫外去,他这个大王就成了不慈之人了。
他叫道“快拦住龚郎”
有大王发话,殿中的人纷纷做急切状去追龚香,声声呼唤。
“龚二郎君”
“龚郎留步”
“龚郎大王唤你”
七手八脚把龚香给拖了回来。
龚香出去一趟,回来就狼狈多了,脚上全是灰,身上的衣服也被别人扯得乱七八糟,头发也乱了,整个人看起来就没那么好看了。
姜元这才习惯,温声道“龚郎,你这是伤心的糊涂了。”他悠悠叹了一声,“龚家不能走啊我鲁国,不能再失去龚姓之人了。”说到这里,他落泪如雨,“都是我这大王无德,才留不住人”
他这一哭,怜奴松了口气。
龚香也不再木然呆愣,扑通一声扑到地上,号啕起来“爹爹你听到了吗大王不怪罪我龚家大王还要我龚家啊”然后状似疯狂的四肢着地爬到姜元座前,抱住姜元的一只脚就哭。
殿中顿时悲声一片。
姜姬听到传来的哀号声,仔细一听,是金潞宫那边的,不由得问蟠儿“龚席是很受人尊敬的吗”
龚獠冷笑道,“公主错了,想必是龚香的手段哼这小子,最会耍心眼了”他绘声绘色的说,“当时也不知他怎么说的,竟能说动裴家嫁一个活生生的女儿给七岁就死了的人那可还是他的岳家啊事后他岳家竟然不生他的气,还对他言听计从公主,你日后可不要信他的话一个字都不能信”
龚香在金潞宫哭昏后被大王送出宫的消息很快传到了蒋家。
蒋伟啧了一声,对蒋珍道“别人家的儿子,都比我的儿子省心。”他道,“阿龙呢”
蒋珍的幼子蒋龙今年十一岁,蒋伟回来后就把这个男孩叫到身边,考较一番后,就把他养在了膝下。
蒋珍道“去骑马了。”他转头喊道,“去把阿龙找来。”
谁知从人小心翼翼的说,“阿龙去赵氏那里了。”
蒋珍一怔,蒋伟道“那是阿龙的大嫂,去就去吧,等他回来,叫他过来。”
蒋伟道“冯丙还有两日就到了,我看大王可能会出宫迎接。龚香这个时候冒出来,两日后大王身边必有他”
蒋珍道“到那时,我去吧。”
蒋伟道“你不必去,叫阿龙去。”
“阿龙他太小了吧”
“十一岁,不小了。”蒋伟道,“你给阿龙挑过亲事吗”
蒋珍犹豫道“大哥在时提过赵荟的女儿”只是赵家全跑光了,这门亲事也吹了。
蒋伟皱眉道“赵荟的女儿可惜了”赵荟是赵肃的幼弟,赵肃死后,赵家当是赵荟执牛耳。
一时之间,蒋伟也想不出比赵荟之女更适合蒋龙的亲事。
“再等等看吧”蒋伟叹道。现在一切都还言之尚早。
冯丙看起来已经完全像个庶人了。
眼看快到城门了,冯丙跳下车,脱掉鞋,把下袍掖在腰间,对赶车的阿乳道“你到另一边去。”他这是要赶车。
从这里赤脚走到城门,脚底肯定会磨破流血。
阿乳看他这样,只好把上衣脱了,只穿裤子,发愁道“阿丙,这戏作得太假了。”
“戏不怕假。”冯丙还蹲下来沾两手土在脸上抹了抹。
姜奔不用做戏看起来就很惨,他的鞋早在下船后没多久就丢了,上衣倒是还算好,裤子在骑马时磨破了。他又不像冯丙有阿乳帮忙梳发,更不会有洗脸的习惯。所以冯丙会把自己搞得这么夸张,也有半成是姜奔的缘故因为他不能看起来比姜奔还光鲜。要丑,大家一起丑。
三人拖着马车,往城门去。
如果不是那匹良州马和棺材上盖着的锦被,城门官就把这三个人拦下了。这三人衣衫褴褛,但棺材上的锦被却是好东西,看来是一群孝子贤孙。
等车过去,他叹了两声“不知是哪一家的老人,有这个的子孙也该瞑目了。“
车吱吱哑哑的走上宫道,冯丙一脚一个血印。倒是姜奔不穿鞋习惯了,脚底养成了厚茧,这点路小意思,以前在山里跑也没见磨破脚,何况平地。
这样一行人出现在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