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公主从步六孤弗的手上带走”,便得让俞松谋听命于拓跋缺。
听命于敌国的摄政大将军,哪怕只听一次命,那都意味着他“降了”。
是,若此事是由她授命的。
松谋的确可以洗刷自己的“降将”之名。
可豹骑将军如何才能知道,此事是她在施计,应当抓住机会来到朔方郡与她会合呢
她派出去的探子只能给她带来豹骑将军如今安好的消息。
却没这个能耐替她传信进去。
这让公主殿下感到颇为头疼。
这天的晚上,赵灵微手上握着她的那把窄刀胜阙,在自己的院子里练起了刀。
但因她在练刀时思索着这些,她未有让人陪着她练刀,只是自己在那里将一招一式都重复了起来。
康朝明便是在此时来到她的院前求见的。
“公主,我们在灵武郡的时候遇上过的康朝明在外求见。”
“康朝明”
一听到这个名字,赵灵微便想起了此人在军营的篝火前跳着胡腾舞时的样子。
那时候他脚下踩着一张四四方方的小毯子,在上面腾跃着。
那舞姿时而飘逸,又时而有力。
他将腰带挥起时的动作,节奏比鼓声缠绵,却又比琴声利落。
而不管动作有多大,又是跳了多久,他都不会离开那块脚下的小毯子。
“对,是他。他现在跟在达奚将军的身边,做将军的译语人了。”
赵灵微“我记得他。”
说罢,赵灵微便收了刀,让人把康朝明放进来了。
这名粟特人长着一张偷心贼的脸。
他虽是高鼻深目的胡人长相,但他望向什么人的时候,却是有着一份让人心下柔软的感觉。
那削弱了由他的胡人长相带来的凌厉感。
让他从一只豹子变成了既灵敏又讨人喜欢的狞猫。
“康朝明。”
赵灵微先是笑着,准确地叫出了他的名字,而后道“达奚将军都跟我说过了,他说有你在他身边帮忙,他在灵武郡处理起事务来就顺当得多了。”
怎料这个初见时看起来很是不靠谱的青年却是恭敬地向她行了一礼。
赵灵微原本还想问问他在这里是否习惯,又是不是还缺些什么。
可今晚的康朝明看起来,却似乎藏着一些更为重要的,想要向她吐露的话语。
“不知朝明可否与公主密谈一番。”
赵灵微顿了顿。
她肯定还没忘记这人在刚来时说出的那句“自荐枕席”。
因而,她便看了看月色,若有所指一般地说道“现在这个时候,恐怕不是太合适。”
说罢,她便笑了“康公子不如先想一想要对我说的话,待到明日一早再来找我也不迟。”
康朝明听明白了公主殿下的话。
但他还是没有就此离去,反而是又行了一礼。
“我知公主想要传信给豹骑将军。”
沉默。
如此话语一出,赵灵微便沉默了下来。
她看了周围一眼。
只见守在各处的,便只有她的千鹘卫。
当草木被风吹动的声音响起时,赵灵微便压低了声音,用粟特语对康朝明说道
“豹骑将军乃我大商第一战将。将他救回来,也是我来魏国和亲最为主要的目的。我自是想要知道他是否安好的。”
先前一直低着头的康朝明抬了抬眉毛,就仿佛狞猫动了一下耳朵。
康朝明“公主确已知道豹骑将军现在安好。”
赵灵微凝视了他一会儿,而后道“康公子,随我进屋吧。”
公主殿下将胜阙收至腰间,并带着康朝明进入屋中。
这到底是赵灵微在守将府邸里自己住的屋子。
不可能小到只是一间卧房。
这里头有着她看书写字,甚至是研究地图的书房,也有沉琴与童缨住的外间。
现在,赵灵微便是带着康朝明来到了她的书房,也令沉琴为他们各倒了一杯茶。
康朝明“我们粟特人,总是在往来于各国做买卖。最擅长的,有两件事。一是经商,二便是打仗了。”
康朝明似乎是明白赵灵微想要在他们密谈之时屋内有人,可以看到他们。
但公主殿下又不希望他人听懂他们之间说的话,因而便用上了粟特语。
见赵灵微点了点头,康朝明便继续说了下去。
“但经商与打仗的事做多了,便也有了卖消息的行当。魏国摄政大将军拓跋缺就给了我一笔黄金,让我在王城以南和以西之地替他打探消息,将一切可疑的,以及对他来说重要的事传递给他。”
赵灵微拿着杯盏,原本正打算喝上一口茶。
现在,她紧紧握住了杯盏,几乎要以为自己能将其捏碎。
赵灵微“我方才可能没能听懂你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