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香铺的竹香是老早就窨好的, 品相上佳,挑不出半点瑕疵, 周清用干净的细棉布将竹片包好,坐马车赶到了云梦里。
此刻昭禾正立于桌前,手里拿着一块香帕, 置于鼻前轻轻嗅闻, 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一闻到那股香味, 她便觉得头昏脑胀。
等看到了周清,她随手将帕子扔在桌上,赶忙迎了上去, 口中连道,“我让雁回去锦绣园买了一块香帕,你瞧瞧如何”
云梦里虽是京城中最大的绸缎庄, 但还有不少老牌布庄能与其一较高下,锦绣园就是其中之一, 听说这家老板在花了重金, 在江南置办了桑园,专门养蚕取丝,耗费了无数心思,纺织出来的绸缎质地轻薄柔软,比婴儿肤还要细润。
“先前我听人说, 锦绣园的老板想将云梦里给买下来”
“可不是吗锦绣园的老板是柳家的旁支, 自打我跟柳贺年和离, 两家绸缎庄便彻底撕破了脸,不是你吞并我,就是我吞并你,根本不能共存。再加上娉娉出世,我得照看着孩子,放在云梦里的心思便少了些,最近所有店铺都卖香帕,就我没赶上这一茬儿,流失了不少客人,这不让人给看扁了。”
周清对布料并不算了解,但她能分辨出香料是好是坏,嗅到香气时,她忍不住摇头,“不管香帕的用料多好,只有一尺见方,根本卖不上太高的价钱,但熏香的原料却价值不菲。
为了控制成本,锦绣园用的香料并非上品,熏制时又没有及时清理熏笼,乍一闻香气扑鼻,馥郁浓厚,若是换了识货的行家,稍稍辨别一番,便能分辨出那股浑浊驳杂的气味,接触久了,恐怕会让人头晕目眩,倒尽了胃口。”
昭禾不喜浓香,连连点头,“我曾见过锦绣园的柳老板,那是个颇为精明的生意人,从他父亲手中接过店铺,这几年布料的品质未曾提升,名气倒是比以往大了许多。近来这种香帕在京城中卖的极佳,买下小小一方帕子,便省了熏香的功夫,对于女儿家而言,当真便捷的很。”
周清将帕子放下,从袖中取出了布包,指尖捏着边角,一层层掀开,露出了里面毫不起眼的竹片。
山间的竹子色泽翠绿,但几经熬煮,几经熏制,竹片已经变成了暗沉的浓黄,扔在地上别人都不会多看一眼,也没有一丝香气外露。
“便不便捷倒是其次,普通人只看重香料的味道,却不知此物有治病救人之功效,能开胃、清络、散邪、止痛,若是用不好的话,反倒对身体有害。
香帕并非贵重之物,用竹香恰好合适。竹片看似普通,但熏制的工序却尤为复杂,用时只需将它投入熏笼中,将锦帕倒悬其上,幽幽香气不断浸润着,能保持数月不散。况且炮制竹香时,并没有用木香与药香,虽无养身静气的功效,却也不会产生损害,此物贵在巧思,而非材料。”
听到周清的解释,昭禾不免有些意动,“那咱们就试试,若味道合适的话,不止能以此香熏制锦帕,还能将衣衫也如法炮制,到时穿上云梦里的裙衫,行走时幽香浮动,肯定备受女子青睐”
丫鬟很快便将熏笼拿到房中,周清手拿木杵,用力将竹片碾碎,此刻香饼已经点燃,铺上一层水晶砂,再投入竹香,过了片刻,浅淡的草木香气缓缓弥散开来,既有翠竹的清冽,又有橘叶的微酸,其中还沾染着百花的馥郁。
雅间儿的窗扇早已打开,几个小丫鬟拿着蒲扇,冲着熏笼使劲儿地扇,香气顺窗飘到街面,来往的行人都闻到了这股味儿,纷纷将目光投注在云梦里。
“锦绣园的香帕当真不错,用帕子擦汗,身上都沾着香气,只可惜量少了些,上回去都没货了呢。”
“碧桂坊也添了香帕,不如去那看看,虽比不得锦绣园,却也差不了多少咦,这是什么味儿真香。”
几个姑娘本想去挑几块香帕,经过云梦里时,便嗅到了这股清新浅淡的草木香,深吸一口气,只觉得神清气爽,胸臆处的燥意彻底驱散,甭提有多舒坦了。
她们走到云梦里,直接问了掌柜,偏偏竹香是今日才送来的,掌柜根本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哪能解释的明白好不容易将这一拨客人送走,又来了下一批,且来的人不止有颜色鲜妍的小娘子,还有不少气度儒雅的书生,进来虽没有打听到香料,却也挑了不少绸缎。
看到这一幕,掌柜一愣一愣的,亲自去到雅间儿外询问一番,才知这是新送来的竹香,要再过几日才能熏出香帕。
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给客人听,许多姑娘家都心存期待,决定过几日再来云梦里走一趟,届时买到这种不落俗套的竹香,配上做工精巧的衣裳,定会十分显眼。
不止客人们对竹香十分满意,昭禾眼底也满是惊艳,她对调香不甚了解,只以为香料都跟荼芜香一般,气味霸道厚重,闻久了胸口都有些堵得慌,岂料还有这种清雅不俗的香气,当真出乎了她的意料。
“好清儿,你家香铺有多少竹香,我全都要了。”
进香铺卖香料的客人,大多会买些常用的香料,而非这种利用前朝古方配制出来的竹香,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