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秋实没躺在床上,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像个木头人一样,坐在老太太的房间门口发呆,等他听完盛利说的这些话,那双死水般的眼睛多了一丝波动。 盛利没注意到这细微的变化,苦笑一声接着说道“我不想认命,不甘心。爱国和夏夏才多大我们夫妻俩还没把他们养大成人,没送他们去城里上大学,还有太多太多想为他们做的事情没完成。但凡有点机会,我必定拼尽一切去换取那渺茫的机会” 林秋实听到最后一句话,眼中升腾起来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母亲为了不拖累他们,选择了那么决绝和惨烈的方式与他们告别。 他不止一次地后悔如果那天大哥没有带着弟弟们去死人谷找吃的,那么母亲是不是就不会离开他们 盛利没去看林秋实的反应,仿佛他不是来劝人,而是来拉家常的。 他开始回忆起跟老太太的一点一滴“老太太从来都是极要强的女人,自从伯父走了之后,她不肯改嫁,拼尽一切把你们拉扯大。这几年我每次来看她,她都会拉着我的手对我说,她要好好活着。她说再苦再难也要活着,想看到你们几个兄弟姐妹成家。 可是她说的次数多了,我反而担心她老人家钻牛角尖。 自从那年她瘫在床上起不来之后,伯母日渐消沉,她再也不能为你们做任何事情,认为她不中用了,活着反而是累赘,只会拖累你们。 唉虽然很痛心,但是我能理解伯母的做法。杀了她自己,不再拖累你们,那是她想为你们做的最后一件事。” 林秋实再也忍不住地捂住脸,泪水从指缝里流出来,他懂母亲的心,可他没办法认可她的做法,更无法接受这样沉重的母爱。 他想要母亲活着啊,想要一个鲜活的人,会哭会笑会骂他,而不是一具冷冰冰的尸首。 盛利半拥住他的肩膀,沉默良久劝道“秋实,若是你想要让老太太在天之灵得到安息,别再这么折磨自己了。别让她一番苦心白费了,振作起来吧。就算不为了你自己,你还有妻儿要养,她们同样是你的责任。” 林秋实捂着脸痛哭一阵,最终听进了盛利的劝解,不再这般萎靡不振。 母亲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他们能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他不能辜负她的一片苦心,再苦再难都要咬牙坚持 盛夏趴在盛利的背上,抱着他的脖子“爸,满仓叔他们太可怜了。” “这年头谁不可怜”盛利憋了半天冒出一句,谁都不容易,但还是要活着。 寻死觅活,那是懦夫才会做的事情 盛夏喟叹一声,更加用力地抱住盛利的脖子“爸,我们回去跟妈说说吧,我怕她又背着我们喝凉水充饥。” “嗯。”盛利显然是想到了李香香的心思,生怕她想不开选了跟老太太一样的路,丢下他们。 盛爱国紧紧捏着拳头,半天都不做声,但盛夏看得清楚他脸上的惶恐和后怕,只得轻轻一叹。 “妈,我们回来了。”盛夏从父亲宽厚的背上下来,直直朝着李香香跑过去,抱住她的腰,眷恋地在她腹部蹭了蹭,像只可爱的小兔子。 李香香很享受女儿对她的亲昵,拍拍她的小脑瓜,目光怜爱“去洗手,准备吃粥。” 盛夏问道“妈,你是不是又少煮了你那份” 李香香被她这双纯澈如水的眼睛盯着,有些不好意思地别过头,不敢与她对视。她的确少放了两个芋头,闺女咋知道的莫不是长了千里眼 盛夏大眼睛湿漉漉的,紧攥着她的衣角,如同受惊吓的小鹿。 想到林满仓和林秋实,她的眼眶立刻红了,带着哭腔问道“妈,你肯定又偷偷少放芋头了。你该不会打算像奶奶那样丢下我们” “不会不会,闺女别哭。” 李香香看她眼眶红通通的,眼泪要掉不掉的样子,心疼得要命。 盛夏不依不饶,非要得到保证不可“你每次都这么说,说话不算话。你吃那么少,哪里有力气干活你要答应我,以后要多吃点。” 李香香知道闺女胡搅蛮缠是为了让她多吃点,无奈又甜蜜,连连保证“好好好,妈知道错了,以后一定每顿都吃饱。” 盛夏全然忘了自己是活了两辈子的女人,幼稚无比地提出要求“我们拉钩。” “好。”李香香眼神宠溺,伸出小指跟闺女的小指勾在一起,亲密无间。 盛夏歪缠了一阵,夺了分粥的重担,给李香香和盛利分别盛了满满的一碗,余下的三个小孩分着吃。 两个大人不敢再惹她生气,只得一口一口慢慢吃粥,等着孩子们吃完了碗里的再给他们添上。 盛夏对此早有准备,分好粥指挥她哥去灶里掏出几个烤芋头,狡黠地朝着父母笑。 盛利和李香香对视一眼,俱是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和宠溺,打消了先前的主意,吃了他们碗里的就出门去上工。 “爱国哥,咱们俩自己去”贺建军趁着盛夏进房里拿东西时,凑到盛爱国耳边嘀咕。 “不行。”盛爱国看都没看他,语气硬邦邦地否决他的提议。 这小子是没见识过妹妹的倔脾气,那小丫头一犯起倔劲儿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贺建军还想再劝,盛夏像只花蝴蝶从房间里飞出来,可爱的小脸上挂着甜美的笑容,让他看呆了。 “喂” 盛爱国扭头看到贺建军这痴迷的样子,暗暗捏了捏拳头,臭小子敢觊觎他妹妹找死吗 贺建军对上盛爱国凶狠如狼的冷厉眼神,心头一颤,支支吾吾半天解释不出一句话“啊爱国哥,我,我” “你给我收起你的心思”盛爱国眼看着妹妹就要来到跟前,忿忿不平地丢下这一句。 这臭小子是时候滚出他家了 盛夏笑容灿烂地来到盛爱国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