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阴云,遮住他的眼睛,他能感觉到又重新目睹了一遍自己死亡过程的母亲也不是无动于衷的,她的恨意全部掩藏在平静的外表下,如同表面覆盖着冰壳的沸水,只需要一个契机,就能如岩浆般涌出,将一切化为灰烬。
很快,梁一鸣亲自将这个机会递到了她手中。
他本以为回忆走到最后,自己也该结束掉这个有些不愉快的梦境,在私人病房的床上醒来。
然而闭上眼,再睁开,长钉楔入身体的疼痛依旧鲜明地提醒着自己它的存在。
病房的门“咔哒”一声,他逆着月光,看见保持着年轻模样的妻子双脚离地,漂浮在空中,无声无息地靠近自己。
这让他回忆起萧云澜吊死在卧室中,双眼死不瞑目,仍注视着门外,仿佛在质问自己的一幕。
心虚、恐惧、而且极不愉快。
“起来”梁一鸣伸手去按床头的按铃,想要把护工叫来,然而他的头却炸裂般疼痛。
萧云澜并没有阻止,而是静静等待铃声响起。
往日清脆的铃声突然变了调,喑哑、悠长、时断时续、尾音变了调,像是被风吹散的号哭声。
身下的病床猛地下陷,变了形状,手边的护栏变成黑色墙壁,只有头顶还有光注入,就如同
一只深不见底的棺材。
梁一鸣慌了,不知为何,他隐隐能察觉到,假如棺盖合上,自己不止会死去,而且会和当年的萧云澜一样,被镇压在地下数十年,不得解脱。
“救我”他呼救道。
“云澜云澜我当年不是故意的都是那个骗子骗我我早就后悔了,真的”
萧云澜不喜不悲,静静地注视着这个自己爱了一辈子的男人。
这个时候她才注意到梁一鸣的眼底满是浑浊、脸上布满皱纹、曾经高大挺拔的身躯也变得佝偻。
萧云澜伸出手,摸了摸他眉心的钉子。
“你就要死了。”
生魂已经染上灰气,纵使最好的医院住着,最顶尖的医生和最优秀的护士环绕周围,流水一般地砸下大笔医药费,也活不过三个月。
“但是我这么爱你,怎么能让你轻易去死呢”
棺盖合上。
萧云澜道“我吞噬了楚华大学地下的血煞之气,可多年积累下的怨气无法平息,继续这么下去恐生事端。”
“既然你我是夫妻,休戚与共,那么就用你的魂魄来填吧”
推动棺盖的“咔咔”声回响在耳边,梁一鸣睁大眼睛,目光所及之处,头顶的一方空间迅速变窄。
他忍不住垂死挣扎起来。
“不我不能死”
“我是楚华市首富我有几十亿资产”
萧云澜的身后走来一道身影,令梁一鸣眼中再次浮现希望。
他不顾一切地发出喊声“鸿振救我我是爸爸”
“你妈妈已经失去理智了她现在是厉鬼她要害死我们全家”
棺盖合拢的声音似乎变缓了一些。
在梁一鸣绝处逢生的注视下,梁鸿振一手扶住棺材盖,弯下腰,平静地注视着自己的生父。
“爸爸,”他道“对不起。”
“什么”
“你刚才说,自己有几十亿资产”
“对”梁一鸣对突然转移的话题有点不解,但多年在商场上沉浮的嗅觉令他迅速抓住重点。
“有很多,很多公司、地产、股份,还有通过其他渠道的投资,”稳定住自己的情绪,他努力理清思绪“很大一部分你都不知道,是私下通过其他人投资的,假如我死了,这些投资就全都收不回来了。”
“鸿振,你是爸爸唯一的儿子,”梁一鸣注视着梁鸿振的眼睛,循循善诱“相信爸爸,我不会害你的,等到这次的事情解决,我就立遗嘱,把所有的关系和生意都交给你,然后随便找一个地方,了却残生”
“随便找一个地方”梁鸿振的脸上突然露出笑容,阴影覆盖上半面脸颊,让他的下半张脸看起来和一旁的萧云澜极其相似。
“楚华大学的纪念堂下面不好吗,爸爸”他轻轻道。
梁一鸣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然后听见自己亲手培养的儿子道“还有,那些财产爸爸你不用担心,我和律师商量过,已经决定全部捐献给慈善基金会。”
“我以妈妈的名字注册了一个基金会,就叫云澜公益,你觉得好不好”
这句话比先前面对死亡还能刺激梁一鸣,他像是被放在砧板上的鱼,猛地挣扎了一下,难以置信地斥责道“你怎么、你怎么敢那,那可是几十亿”
“用母亲的命换来的财富,不用也罢。”梁鸿振早已作出决定,在将这个决定亲口告知生父后轻松了不少。
他低下头,目光如同刀刃,戳进梁一鸣的心脏“爸爸,这么多年来,这些钱您花得开心,不觉得烫手么”
梁一鸣一时无语。
这些年,他在外界的形象一直是勤俭节约的典范,处处谨慎、毫不铺张浪费,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