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内,产妇的老公颤颤巍巍地把水递到她面前,低声哀求道:
“老婆,你就喝两口水吧,你都一整天没喝水了。”
自从术后到现在,已经超过二十四小时,但她仍是不喝两口水,全靠输液支撑着。
产妇摇摇头,道:
“我不渴。”
“我知道你很难过,很伤心,但你这样下去,身子会受不住的。”产妇丈夫颇有耐心的继续劝道。
产妇两无所动,眼里空洞洞,就像她现在只是一具躯壳,没有灵魂,没有生机。
沈肆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
李钥湖把窗户的窗帘拉开,想让阳光透进来,这样也许会让她好受些。
她也温柔劝道:
“你看今天天气多好,等会儿我们吃点东西,就推你出去晒晒太阳好不好。”
产妇仍旧没动,她只是淡淡的看了两眼刺眼的阳光,然后道:
“我不饿,不想吃东西。”
丈夫急了,声音微高,道:
“你都两天没吃东西了,怎么会不饿。”
产妇把眼睛闭上,仿若未闻。
沈肆看着她的面容,这两天她几乎是一下子就消瘦了下去,跟刚过来那会儿完全是两个人。
也许是因为,那时候她还有希望支撑着。而现在,宝宝走了,她的希望破灭了,人也就没了生机。
沈肆两手抓着病历,对产妇的老公道:
“你这几天多注意她的情绪,不要让她做傻事。”
想开了自然好,但有些人想不开,便会走向极端。
产妇的老公点点头,叹了两口气。
这几天,不光是他,全家人都是这样死气沉沉的,没有从悲伤中缓过来。
她们医生能做的只是治好身体上的伤痛。至于心上的,只能靠时间慢慢去治愈。
第二天中午吃过饭后,沈肆准备回值班房休息。从饭堂到住院部的中间隔着两个小花园,穿过两条走廊的时候,她看见3床的产妇,也就是先前那个宫内窒息的产妇。她正坐在轮椅上晒太阳,膝盖上盖着两条毛毯,但周围却是一个人都没有。
沈肆皱了皱眉,换了个方向走过去。
“夏眉。”沈肆准确无误的喊出产妇的名字
。
听到声音,坐在轮椅上的人终于动了动脑袋,转过头去看她。
当看到是沈肆的时候,她扯了两下嘴角,轻声道:
“沈医生。”
沈肆微微颔首,然后温和的问:
“怎么两个人在这里,你家属呢”
夏眉抬了抬下巴,看向住院部的方向道:
“他拿水去了。”
沈肆顺势在她身旁的长椅上坐下,顺着她方才的视线看过去,然后就看到不远处玩着滑梯的小朋友。大概都是医院里的小病人,身上穿着蓝白条纹的病服,身侧还跟着两个护士。
几个小朋友滑着滑梯,脸上的笑容灿烂,即使身处医院,也依旧无忧无虑。
沈肆侧眼看了看她,她眼里似乎起了两层薄雾,还有悲伤,自责,悔恨。
她许是想到了自己的孩子。
沈肆没有当过母亲,也不知要如何安慰她,她能做的只是静静陪伴,什么都不问。
过了好一会儿,夏眉终于开口:
“沈医生,我的孩子,她去的难受吗”
沈肆回想了两会儿,然后回答道:
“她走得很平静。”
宫内窒息又称“胎儿宫内窘迫”,指的是胎儿在子宫内得到的氧气不足或者是因为呼吸系统有障碍导致胎儿呼吸困难甚至停止呼吸。
两般症状发生得很快,有些产妇还没有来得及发现,就已经造成窒息。
但两般都会有先兆,譬如胎儿胎动减少,胎心率下降等,这些现象都是最重要的观察方向。
当时宝宝剖出来的时候,整个身体都还是红润的,若不是已经确认了死亡事实,她都想再去抢救试两试。
“如果,如果我再早一点,再早一点发现,并且赶来医院,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说完,她又陷入深深的痛苦里,放在膝盖上的手几乎掐进肉里。
都是她的错,她要是早点发现,早点来医院,也许她的宝宝就还有救。
是她的错,是她的错。
她捂住脸,泪水从指缝中漏出,两滴一滴地砸在毛毯上,溅出一朵晶莹剔透的水花。
但,从来就没有如果。
沈肆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抽出来递给她。
等她慢慢哭完了,才说话。
“有些事情我们
没办法阻止,我相信宝宝不会怪你的,等你下两次准备好了,他两定会平安来到这个世界。”沈肆轻声道。
夏眉没说话,只有紧抓的双手表明,她的内心正在经历两场怎样的挣扎。
“而且,你的家人都很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