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既寿永昌(2 / 6)

不可求思。

他看得好笑,回她,问阿沐要求哪个淑女

下回她来信,就特意浪费了一整张纸,大大地写一个“汝”字。

看得他更好笑。

民间采风、编纂诗集这事,原也该做。他笑过了,就让吩咐下去,让官员着手去做这件事。

结果下一次,大约是初春时,她的来信里又抄了一首别的诗。

――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弃捐勿复道,努力加餐饭。

他看了两遍,忽然想起来,上次自己在信里说他近来偶感风寒,昏沉了两天。

她在关心他,也是表白心意。他本该高兴,却忽然酸涩起来,还生了一股闷气。

思君什么思君从来只有信过来,人总是不来。连她那个经商的同门都来过昭阳城,她却一次也不回来。

还加餐饭她是生怕毁约,生怕他不肯活下去,在提醒他要遵守诺言

他知道自己这想法有些不讲道理,但一股邪火烧来烧去,无处释放,最后就化作笔下恶狠狠的几行字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

他气怒,想她若能长长久久活下去,难道他不愿意一直看着她

还不是还不是

写了这诗还不够,他又用其他句子组合在一起,大大地生了一回气。做惯了帝王的人就是这样,有时太气了,就不管不顾,只自己怎么顺心怎么来。

他写完了,狠狠将信塞进机关小鸟的嘴里。小鸟眼中光华一闪,吞下的信件就消失无踪。

他盯着小鸟,又闷闷地生了会儿气。生气时,心里也想着她。

可想着想着,他却又心酸起来。他走出宫殿,站在栏杆边,抬头去望三月的星空。他其实没有什么特意要看的,只是眼角余光瞥到了青龙的犄角――那颗星星总是非常明亮。

他恍惚觉得这一幕有些熟悉,似乎曾与阿沐一起看过。但仔细回忆,当她还是“中常侍裴大人”时,他们从未并肩看过星星。

那大约只是错误的感觉。

微凉的夜风一吹,清寒的星子一照,他发热的头脑就清醒过来,心里那股邪火也散去了。

他忽而后悔,想,他们每个月只有一次通信的机会,他怎么就浪费来和她置气了还是莫名其妙的火气,若是她生气了

他大大地懊悔起来,披着外衣忙不迭地就往回跑,可跑过去了,才又想起来,那信件既然已经寄出,就追不回来了。

他呆呆地站着,沮丧得恨不得拿剑劈了这黑沉沉的宫殿――什么皇帝,当得真没意思,心上人见不着,连封信都看不见。

万一她生气了,不肯回信了怎么办

接下来的整整一月,他都被这个想法折磨,患得患失、煎熬不已。

好不容易到了四月,从第一天开始,他一有空,就盯着案头那只机关小鸟看。

从一号到十号,小鸟安安稳稳,一丝动静也没有。

没有信,没有礼物,没有诗。什么都没有。

他感觉心越来越沉,一直坠到了深渊。那几天他连看奏章都是心神不宁,无时不刻不在面临一个诱惑干脆违背约定,去北方找她。凭什么他就要乖乖听她话她这么跟他闹,他怎么就只能受着

就是只能受着。

初夏的夜里,他捧着小鸟,心思不定。他要不要先寄一封信去送些礼物,说些好话可万一她只是有事耽误了,过几天就送信来了呢那他这个月不就没法回信了

等一等,她会不会是出事了出事了也无法寄信来。

他悚然一惊,竟然直接跳了起来,右手还去抓剑柄。

也是这时候,外头有人匆匆前来,叩拜问好,又长呼“陛下”

是护卫长,本来守在英华宫正殿外的。

被打断了思绪,他本能地不悦,沉下脸道“何事”

护卫长恭恭敬敬说“裴大人来了,求见陛下。”

谁来了谁求见

一时间,他竟怔怔不能理解,还想,哪个裴大人朝臣里还有谁姓裴,谁又会深夜前来,却能使动护卫长前来禀报,而不是被棍子打出去

“裴”

他喃喃一声,大步往外走“知道了,退下吧。”

夜色被英华宫暖黄的灯笼照着,水波似地荡漾。他走在这片柔软的、粼粼发光的夜色里,呼吸也像进了水,是一种温柔的、缓慢的沉溺感。

他犹自不能相信,头脑也还有些发懵。

直到真的在殿前看见她。

她穿了一身白色的长裙,手里提着红彤彤的灯笼,乌黑的长发绾成柔雅的发髻,正在朦胧的灯光里抬脸看他,盈盈而笑。

“姜月章”

她清脆地喊了一声,将周围人都吓了一大跳。她却觉得好玩似地,故意又叫了一声“姜月章我来找你,你开不开心”

不等他说话,她就“噔噔噔”跑上台阶,随手将灯笼塞给边上的宫人,飞扑到了他怀里。

她抱起来是温热的。又软又暖,骨骼走向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