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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见竹呼吸渐平,没否认,却也并不想回话。
虞时也用巾帨将她裹起来,抱回榻上。待他换好寝衣后,许见竹也缓过了神,收拾利落,正在侧头绞干湿发。
虞时也抿了口热茶,饮茶过半,想了想,也给许见竹倒了杯。
许见竹绞发的动作顿了顿,伸手去接,“谢谢。”
虞时也好奇道“你为何怕黑”
许见竹看他一眼,不答反问“这有何奇怪,是人皆有恐惧之物,你不是也怕蛇”
“”
猝不及防被人揭了断,虞时也蓦地呛了口水,当即反驳“谁说我怕蛇嗤,我一个行军作战之人,露宿荒野乃常事,怎么可能怕蛇”
许见竹看过来,虞时也重重道“那日我、我那是觉得恶心,并非惧怕。那玩意儿丑死了,有碍观瞻,不行”
许见竹牵了下唇,显然是不信的。
毕竟那日虞大公子被一只小青蛇吓得,可是当即从地上弹出了几丈远。
当时塌方结束,两人从被困的石壁中脱险,好容易捡回了一条命,谁料虞时也没被碎石砸伤,反而被壁上的一条蛇吓得扭伤脚。
后来还是许见竹用树枝拨开蛇,好心搀扶他下山。
而后虞时也觉得脸面无光,还颓废了好些日子,若非今夜许见竹突生状况,他是断不会再主动提起那日的事。
思及此,虞时也亦觉得方才那理由实在单薄,深提一口气,索性破罐子破摔,道“可惧怕也是有来由的,我我怕蛇也有缘故,想知道吗”
他挑眉看向许见竹,一副要她洗耳恭听的模样,
许见竹侧目看他,不知怎的,觉得虞时也莫名好笑,鬼使神差抬手捏起他脖颈上挂着的巾帨一角,擦了擦他鬓角流下的水珠。
神情恬静,烛火的暖晕落在她脸颊,似将其镀上一层朦胧的淡雅。
虞时也一时有些出神。
许见竹神色如常地收回手,沉吟片刻,道“是不是我听了你的,就得同你说我的”
虞时也颔首“那是自然。”
许见竹笑了下,望着烛火沉默半响,抬眸便对上虞时也的眼睛。
这人生了双暧昧的凤眼,认真盯着人瞧时,总会让人生出一种他眼中只你一人的错觉。
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许见竹缓缓颔首,“那你说吧。”
虞时也喝了口茶,清了清嗓音,道“其实说来也简单,是虞锦五岁时非缠着我,我便将她带去了军营,一个走神没看好,便让草丛里的毒蛇咬破了皮,那蛇有些罕见,毒性巨大,她一连几日高热不退,好几个郎中瞧过,都说无解,后来有一医术精湛的和尚经由此地,是他解了虞锦的毒。”
彼时虞时也才十岁大,妹妹即将病逝的消息让他成日惶惶,守在虞锦榻前不敢阖眼,生怕睡醒之后人便没了。
许是此事落下的阴影,以至于而后每每瞧见蛇,那种刻在骨子里的恐惧便油然而生,挥之不去。
只是碍于面子,此事谁也不知,就连虞锦都不知晓虞时也一个人高马大的七尺男儿竟会怕蛇。
而许见竹,大抵是他活了这么多年以来,头一个在他面前,替他将蛇拨走之人。
还是个女人。
说及此,虞时也故作无恙地笑道“不过虞锦脑子不好,到现在都记不得有这么一桩事啧,这么一说,她兴许是被毒蛇咬过,脑子才不好使。”
许见竹“”
分明那般疼爱幼妹,也不知他为何就非要时不时诋毁虞锦两句,这对兄妹可真奇怪。
她道“所以你怕蛇是因阿锦被蛇咬过,险些丧命”
虞时也迅速揭过此事,道“到你了。”
许见竹微顿,慢吞吞地捧着茶盏,窗外微风轻轻,她垂落在腰间的湿发已然半干,随风晃动。
她一边喝茶一边道“年幼时,母亲的病情愈发严重,卧床不起,成日也不与人说话,而父亲忙于公务,很久没来看我们,我便独自去了他的求带本是要请求他去看看母亲,但没想到,他从角门偷偷带回了个女人。”
许见竹停顿了一下,似是在回忆女子的模样,那女子年轻漂亮,说话像没有骨头,哄得她父亲很是开心,只是那些柔情蜜意的话语,听在许见竹耳中,便是污言秽语。
“我从门缝里窥得他二人举止亲密,那时尚不知事,但下意识便藏进了木柜里,柜门一阖上,里头便是昏暗一片,他们做了很多事,我捂着耳朵也能听到。”
她仿佛处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地狱,听魔鬼在嘶吼消遣,甚至在狂欢中,他们还在诋毁她的母亲,言语之粗鄙,令人作呕。
许见竹的侧脸泛着冷意,似乎又回到那个在安寿殿冷冰冰说“杖毙”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