诽王爷何时变得这般小气,莫不是还怕他要分一半面食不成竟如此护食。
房门阖上的一瞬,男人执筷吃面。
面显然有些坨了,不过因事先盛了许多汤汁的原因,也没太大影响。
他挑起细面,道“你不走”
小厮稍怔,忙收好食盒,“小的告唔”
虞锦后腰带被一道不轻不重的力道勾了勾,瞬间往后跌退了好几步,扶住座椅扶手才堪堪站稳,她弯腰站定,恰就撞上男人那双看破一切的眸子,不由瞪大了眼,默了半响。
“我”她讪讪一笑,随即抿了下唇。
沈却松开勾住她腰带的手,看了眼这碗面,嘴角很浅地轻扬了下,“这身衣裳哪来的”
虞锦站直,抻了抻袖口,有些尴尬地低声说“楚澜给我的,我等了很久,见面要坨了,才不得已打断王爷与元先生议事。”
虞锦素来就是个很能消化窘境的人,被戳穿的窘迫只维持了短短一瞬,便兀自落座在适才元钰清的位置,说“我知晓今日是什么日子,虽不能大办生辰,但一碗长寿面还是吃得,想来老王爷疼爱王爷,也不会怪罪的。”
她说话时就看着沈却,一双眸子在微弱的烛火里似会发光一般,亮闪闪的,往前推了推瓷碗,道“面要凉了。”
沈却望着她,倏地顿住,眼前不自觉浮出另一番景象。
眼前的人与许多年前捧着满怀珍宝要给沈离征的小公主太像了,那一腔孤勇无畏,似是复刻来的一般。
她们似都不知自己呈上的东西何其珍贵,还笑意盈盈的,浑然不知畏惧。
如天边暖煦,满心赤忱。
其实,虞锦今夜本不该亲自前来,大可将食盒托楚澜送来便好,可她又实在想瞧见南祁王那一脸感动的模样,再三思忖后,便悄悄混进了琅苑。
可眼下沈却那张俊脸上不仅感激涕零的神情,反而出神地停滞不动。
虞锦眉心微蹙,难不成是这面放久了,口感奇差
她起身踱步过去,弯腰嗅了嗅瓷碗,“当真如此难”
话未言尽,虞锦踉跄了两步,胳膊被轻轻握住,一只大掌摁住她的后脑勺,一阵颠晃后耳朵贴在了结实的胸膛。
乌发吹落在男人皎白的衣袍上,虞锦稍稍懵了片刻。
沈却垂目看她瞪圆的桃瓣眼,道“听到了吗”
听、听什么
虞锦懵怔后,身子陡然僵了僵,顺着男人胸腔传来的跳动声,不自觉将耳朵贴紧了些。
心跳如雷,震得虞锦耳根有些发痒。
她倏地直起身,伸出手探了探沈却的前额,唏嘘道“王爷,你是不是病了要、要不,再把元先生叫回来”
“”
沈却默了默,索性拽着虞锦坐下,兀自执筷吃面。
虞锦本还惦记着他的身子,可看沈却用膳的动作,不由便将此事抛之脑后。
不得不说,沈却这人虽是武将,但从头至脚都透着优雅从容的矜贵,他没有虞广江的粗犷,也没有虞时也的暴躁,无论何事,都把握着适度的节奏,不会太快也不会太慢,就连用膳也是如此。
虞锦邀功一般地倾身过去,问道“好吃么这面虽是寻常长寿面,可用的却是我改良后的新方子。”
她着重道“我亲自盯着煮的呢。”说罢,她等待夸奖地望着沈却。
四目相对,男人眉尾轻提了提,思忖后道“有点酸了。”
“不可能”虞锦笃定道“调料都是我亲自盯着放的,且这面里根本没放醋,如何会酸”
沈却看她“不信你试试”
说着,男人神色自若地捧起碗,夹了一筷子面递到她嘴边。
虞锦不疑有他,就着他喂来的木箸张开口。
“不酸呐。”虞锦疑惑地蹙起眉头。
沈却不急不缓地接着喂了口,“再试试”
如此四五次后,那面已所剩无几,男人一口一口喂得极为享受,虞锦摸着半饱的腹部,恍然大悟地顿了顿。
她垂头捻了捻微红的耳垂,言不由衷道“是有点酸。”
沈却轻笑一声,将剩下的吃完。
虞锦悬在座椅下的双足轻轻晃了两下,见他吃完面,便给他递上帕子,道“王爷与宫里走得近,可知我阿兄与永安郡主的婚期约莫定在何时”
沈却擦了擦手,道“钦天监择了两个日子,一个在明年仲春,一个在明年暮夏,尚未定下。”
虞锦缓缓颔首。
沈却若有所思地看她,道“你觉得哪个日子好”
虞锦道“自是仲春好,暮夏实在晚了些。”
沈却“嗯”了声,道“我也觉得晚了些。”
稍晚些,虞锦便作小厮状去楚澜院子里换回了衣裳,沈却送了她回虞家宅院,回时并未乘马车,缓缓踱步而归。
他浑身那闲适轻快的气息,段荣隔得老远也能捕捉。
沈却脚下忽慢,道“段荣。”
“属下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