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才不饿,吓饱了,也气饱了
马车一停,虞锦拽着裙摆便疾步走了,片刻也不停留。
沈却“”
气性倒是愈发大了。
沉溪略有迟疑,道“王爷,三姑娘这”
“让后厨给她煮碗面。”
“是。”
沉溪看王爷脸色也不大好看,应了声便不再多言。
沈却缓步回到琅苑正房,仰身靠在矮榻上,脑子里只余一道身影
利箭穿心,她自马背坠下,蜷缩着身子道“疼,沈离征我好疼。”
沈却抬手,用手背摁着双目,薄唇渐抿。
而另一边厢房,虞锦一骨碌合衣攥紧被褥里,闷头道“我不吃,困了,熄灯吧。”
沉溪叹气“姑娘,钗环还没卸呢。”
虞锦被翻起身,情绪低落地拥着被褥而坐,任由沉溪噹噹作响地折腾她的发髻。
沉溪觑她一眼,道“姑娘莫要怪王爷,他也是担忧姑娘的安危罢了。”
不提还好,一提虞锦便气红了眼,道“他不过是恼我冒失,算了,沉溪,别提他。”
“”
沉溪发觉三姑娘似误会了甚,手中动作微顿,道“姑娘何出此言,方才王爷抱着姑娘避开箭时,可是以身犯险护住姑娘呢。”
虞锦递给她一个“这如何说”的眼神。
沉溪道“姑娘,您想,箭是从窗外来,王爷将您抵在了楹柱上,背对箭矢,那利箭可是擦着他的背横飞过去的,这难道不是怕姑娘受伤么”
虞锦一静,仔细想想方才好似确实如此。
不对,虞锦忙问“那他可受伤了”
沉溪一笑,道“姑娘放心,没伤着呢。”
虞锦顿时松了口气,轻轻“喔”了声。
落雁见状,乘胜追击说“王爷确实是恼姑娘冒失,可他那是怕伤着您呀,他方才吓得脸色都白了呢,奴婢伺候在王府这么些年,还没见王爷这般紧张过谁。”
“真是这样”
沉溪稍顿,瞥了落雁一眼,当时那个情境,她哪能看清王爷脸色如何
“自是真的。”落雁气定神闲,王爷脸色白不白她不知,但这么些年,确实未见王爷这般紧张过谁,也不算是说谎。
虞锦静了半响,心中宽慰不少,甚至隐隐还有些欢喜,但仍旧无甚胃口,是以还是早早上了榻。
辗转反侧中,烛火摇曳,睡意袭来。
这夜她梦境不断,一个接着一个。
一会儿梦到那支箭未能躲过去,沈却浑身是血倒在血泊中,虞锦心口顿疼,泪迹肆意。一会儿又梦见沈却大婚,迎娶之人是姬长云,姬长云坐在花轿里朝她笑,虞锦还是心口顿疼。
疼来疼去,虞锦就这么生生把自己疼醒了。
正饥肠辘辘地趿履下地时,只听“吱呀”一声,伴随屋门推开的声音,沉溪与沈却的说话声也随之飘了进来。
主仆二人一问一答,最后沈却淡声道“去把她叫起来。”
话音落地,男人脚步微顿,就见呆愣站在床边的虞锦。她泼墨似的乌发垂腰,方才是合衣而卧,因而衣裳皱皱巴巴的。
虞锦伸手拉扯了两下,想要再盘个发,但似是显得有些做作,便只好算了。
沉溪将托盘上的汤面搁下,道“姑娘醒了王爷还说呢,空腹入睡伤胃,非要喊姑娘起身吃两口垫垫肚子。”
沈却落座,道“过来吃面。”
“喔”
虞锦慢吞吞地挪步过去,握起银箸,热汤入喉的瞬间,心似也烫了起来。
他不走么,他要这样盯着她吃完
其实虞锦气也消了,她并不是如此小肚鸡肠之人,被呵斥一声罢了,犯不着记恨半天,况且方才是她被吓懵了,经沉溪与落雁点拨后,也明白过来其中道理,再加之那几个没来由的梦境
她心还疼呢,没功夫分心生气。
气氛静谧得恰到好处,沉溪悄声退下。
虞锦吃了小半碗,动作渐慢,小腹有些撑。沈却看她一眼,道“饱了”
“嗯。”虞锦颔首,又忽然想起什么,道“阿兄可用晚膳了”
男人淡淡应“没有。”
虞锦微滞,“那你怎的不让后厨多做一碗面”
沈却没应,只将绢帕递给她擦手背上溅到的油渍,说“吃不下了”
虞锦轻轻点头,就见男人伸臂将那剩下的半碗面挪了过去,用她用过的银箸,吃、吃她剩下的面
神情自若,仿佛不觉哪里不妥。
虞锦愕然,耳根泛红道“你、这是我吃过的,你怎么能”
沈却满脸正色地看她一眼,咽下汤汁道“我既是你兄长,吃一口你的面怎么了这么护食”
这哪里是护不护食
虞锦脸颊通红,好在此时烛光微弱,并不看得太清晰。
她没再多言,兀自脸红自闭,可沈却当真吃得很香,虞锦又忍不住多看了两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