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却端起药盏晾了两下,一勺子递到她嘴边“张嘴。”
虞锦当即便要拒绝,然恰此时,门外传来两声轻响,段荣道“王爷,姬大夫求见。”
沈却道“进。”
说罢,他便要放下碗勺。
“吱呀”一声,门扉被推开的一瞬,虞锦忽然低头抿住勺子,苦涩的药汁入喉,她面不改色道“药凉了呢。”
沈却停顿一下,抬眼看她。
虞锦略有心虚,但余光瞥见那抹雪白身影,背脊不由愈发挺直了些。姬长云为人温和,待她亦是客气有礼,可不知为何,虞锦瞧见她便有些堵心。
非要追根究底,许是担忧她与沈却修成正果,这琅苑便没她虞锦的一席之地,往后当真要与木鱼为伴了。
虞锦催促地看了沈却一眼,“阿兄。”
沈却复又舀了一勺药递过去,侧目看姬长云,“何事”
姬长云见他手上的动作,不由一怔。即便是亲兄妹,这般也实在太纵容了些,何况她近日在军中与沈却那些近卫旁敲侧击过,他二人根本不是什么亲兄妹。
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罢了。
姬长云抿唇,深吸一口气后道“营中的病患已脱离危险,再有几日想必就能如常走动了,不过这病稀奇,我想多观察些时日,将后续症状记入书中,若是再发此病,后人也有所凭证。”
沈却颔首,“可,此事你与元钰清有功劳,本王已命人从军中拨出银两作为酬劳。”
说话间,虞锦催促地轻轻踢他一脚,沈却紧接着喂上一口。
姬长云道“为王爷、为垚南分忧,长云不要这些赏赐。”
沈却道“本王做事一向论功行赏,一切按规矩办,元钰清也一样。”
姬长云沉默半响,应了声是。
那厢,虞锦皱着眉头低声嚷嚷了句苦,沈却从善如流地给她塞了一口蜜饯,间隙中抬眸看姬长云一眼,“还有事”
姬长云攥了攥手心,轻柔道“无事,长云告退。”
虞锦下意识侧颈看过去,恰逢姬长云也在看她。虞锦一顿,道“天色渐暗,姬大夫路上小心。”
“多谢三姑娘关怀。”
她最后瞥了沈却一眼,这才转身离开。
屋门阖上的一瞬,书房内也静了下来。
药盏见底,沈却很快将其搁下,在虞锦捏着帕子擦拭嘴角时不轻不重地盯着她看。
他伸手捋了一下她额间的碎发,淡淡道“不喜欢姬长云”
闻言,虞锦心上咯噔一跳,那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小心思陡然叫人戳破,她连连摇头否认道“怎么会,姬大夫性子温和,医术精湛,我为何要不喜她”
沈却没再多言,只饱含深意地“嗯”了一声。
这夜,月白风清,红烛摇曳。
虞锦闷头在被褥里翻了几个来回,彻夜难眠,折腾得床榻吱吱作响,守夜的小丫鬟迟疑地互觑一眼,三姑娘这是又怎的了
这可要与沉溪姐姐说一嘴
翌日,太阳初升,虞锦尚未睡醒。
沈却整着袖口,听完沉溪之言,稍停片刻,眼里似有笑意道“知道了。”
沉溪不解,却难得见王爷面有笑意,一时也忘了问。
由于白管家过于惦念,成日大补之物伺候,不过三日,虞锦的身子便已大好,小脸甚至还圆了一圈。
其间沈却询问过她与楚澜一道练武之事,虞锦沉吟片刻,称腹痛头疼敷衍了过去。
她本当那日南祁王是说说而已,谁料他还真打起了这个主意,一想楚澜那身劲装,飒归飒,终究少了几分小淑女的美感,且日头底下晒着,肤色也不那么白皙了。
虞锦趴在竹林石台上,落雁正在给她剥荔枝,还要嘱咐道“荔枝性热,姑娘少食些。”
虞锦含着荔枝核应了声,百无聊赖地托腮写字,正岁月静好时,楚澜攥着她的鞭子而至,仰头便灌下一壶水。
她拿衣袖擦嘴道“渴死我了。”
虞锦见她小脸脏兮兮,不由伸出帕子给她擦了擦,“你去作甚怎么弄成这番模样”
“还说呢,也不知营地里给马驹吃了甚,一匹匹发了疯似的,拽都拽不住,还险些伤了人呢。”
虞锦微顿,道“那阿兄呢”
楚澜漫不经心挥挥手,“他无碍,倒是可怜姬大夫无故遭罪,不过也就跌倒蹭破了皮而已,舅舅传军医瞧着呢。”
虞锦点点头,顿时松了口气,然这口气尚未完全吐出,蓦地又止住。
她摆弄着几颗红彤彤的荔枝,道“姬大夫还在营地么”
楚澜颔首“姬大夫近日得空,疫病之事暂告一段,但营地里每日都有头疼脑热之症,她倒也不嫌麻烦,都给瞧呢。”
虞锦不知在想甚,指尖一弹,三两颗荔枝便滚进了草丛里。
黄昏时刻,沈却回府,老远便见一抹藕色娇俏身影绕着他廊下那根楹柱徘徊。
见他来,虞锦脚下一顿,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