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气缭绕,厚实的胸肌,六块紧实腹肌,有一个身材伟岸的成熟男人在淋浴下正仰着头,就像他从前的人生,只有被迫承受、从未主动争取。
水流沿着他的发根似安抚般一路滑落到他的古铜色肌肤上。
他忽然大力摇了摇颈椎,随着他身体晃动的浮动,水珠儿照着他前胸后背四道刀疤以及膝上那碗口大小的狰狞疤痕,熠熠生光、狂野不羁。
他仰着头,闭着他那双时常幽暗深邃的眸子。
偌大的浴室里,他又看上去冷傲孤清。也只有独处时,他才有勇气想一下从前。
没当兵前,他和母亲挣着那点儿填不饱肚子的公分,他告诉母亲,他早晚会长成一位巨人去给她撑起一片天,再等等他,等他长大,等他臂膀有力。
他当兵了,他觉得他天生就是当兵的料
可他处处能感受到不公,十几年的当兵履历,被一路压着,压制的他动弹不得,他依然勇敢前行成为了一名连长,只为离家前有一个穿着补丁衣裳的青年和母亲说的那句
“娘,我会给你顶起一片天,以后挣津贴都邮家,给你买胃药。”
他靠着这句话,不要命,无所畏惧。
在部队,他觉得自己只要努力,那么就有钱拿,他也真心喜欢这里。
可最后又如何,林鹏飞任由水珠儿流进嘴里,烫了他的心
他被迫脱了、脱掉了那身军装,他无力也找不到任何人解释。
那时他浑浑噩噩,他迷惘无助,他都不知道自己还会点儿什么,因为那身军装是他精神上唯一的寄托。
再后来林鹏飞睁开了他那双晦涩的双眸。
他懂了,他得赚钱,他必须有钱,一文钱真的能难倒英雄汉,他母亲就是因为一个钱字没了命
是他的无能
他捧着那么多年的津贴,他抱着他娘月月攒下背着他根本没花钱买药的津贴
他翻出了那么多的止疼药,那些没有吃完的止疼药
林鹏飞的眼角浸出了一滴泪,随着水流淹没在水汽中,他任由这一刻承受那挖心挖肺的难堪、不甘、遗憾。
不就是钱吗可他母亲却没有等等他,等他有钱那一天
他埋了母亲,他孤身一人在墓前重新立下誓言
活着时没有给坚强的母亲一个体面的家,母亲没了,他一定给母亲换个体面的家
给他几年时间
又为了这句誓言,他道口上噬血,一路趴下爬起,热带森林,卧雪北下,没有他吃不了的苦,没有他能被吓破的胆儿
全年无休,每时每刻神经绷起,他居然搞起了违法的边境贸易。
是的,违法,他竟然利用反侦查手段。他不敢去细思量这一段历程,他甚至没有勇气再看向那一身身军装。
他曾经是个兵,是个把抛头颅洒热血当使命的兵
可悲、可笑。
他以为他林鹏飞可悲可笑到了极点,老天该对他好点儿了。
可他听到了什么他做梦也没有想到
亲爹出现了,他以为他没爹,后来他明白了,他通过退下来还想爱惜羽毛的林将军嘴中得知了一切。
他娘那么有骨气、那么坚强,在她心里,他爹确实是早死了。
他看着林将军痛不欲生的哭了,哭着说他是个当兵的好苗子,不知道家中的妻子使手段断他前程,他嘲讽的笑了。
来晚了,不是吗你该死的,不是吗你怎么有脸来认亲儿子
还有,家中的妻子林将军,看来你真是这样想的
那个老女人是妻子她一个女学生勾引有妇之夫算妻子她生的两个儿子算儿子
他林鹏飞是谁他成了野孩子
他本该有个光明的前途
他根本无须脱掉他那身最爱的军装
他这几十年的人生
林鹏飞忽然透过雾气看向镜子,镜子里他是模糊不清的,可他心里却是一片清明。
林家,牺牲了一个,养废了一个,现在林将军想起他这个大儿子
他是哪来的底气认为自己能承担得起光宗耀祖的使命
还有那个女人,是谁给她的强大心理认为自己能帮她养纨绔子弟
给他林鹏飞穿上一件天之骄子的外衣穿上了就成了王子他就能忘记从前烂如蝼蚁的人生
他们都在跟他开玩笑
都以为他想认祖归宗他只是抢回本该属于他的东西;
林将军不是爱惜羽毛吗那他好好用用那羽毛,让他那个自私的爹发挥发挥余热
还有那个女人,不是抢吗不是喜欢抢吗那她得求神拜佛祈祷能活过他,要不然就那女人养废的儿子,谁能奈他如何
他要让那女人活着时好好看看,看看那老头子是怎么偏心对他,还有她那纨绔子弟的儿子怎么越来越废,至于她死时
他母亲是不屑陪在那个男人身边,而她
林鹏飞笑了,笑的邪魅性感,笑的真心实意,他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