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尚膳监遣人送了晚膳来,被派来照顾孙语兰三人的小宫女出去接了,又回到耳房,各自将食盒里的菜肴摆了出来。
屋里静悄悄的,宫女们井然有序做着手头的事,等摆完了晚膳,向三人行礼告退。
孙语兰先坐了上首,执筷用膳。孙妙竹跟在她后面,在左手边坐下。
“柳月,你也来呀。”孙妙竹笑眯眯对着一边的孙柳月道。
孙语兰瞪了孙妙竹一眼“叫她做什么不过是寄住在我家的一个孤女,竟妄想和我平起平坐么”
孙妙竹脸色为难,劝她“咱们既进了宫,自然要互帮互助。人家还没做什么,我们就先起了争执,倒被人笑话。”
“被人笑话我看她才是个笑话。”
但孙妙竹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孙语兰轻嗤一声,低下头开始用食。
见她如此,孙妙竹连忙向孙柳月招手。
孙柳月一袭牙色袄裙,从窗前走到桌边下首落座,她抿唇,对孙妙竹道“多谢。”
孙妙竹忙道“应该的。”
孙语兰在旁冷哼,倒是没再拿话刺两人。
等用完膳,天色已黑,小宫女们又进来收拾。
孙语兰忍不住拉住其中一个,问“这位姐姐,可知太后什么时候才召见我们呢”
小宫女只笑道“奴婢不敢妄自猜测。但如今姑娘们既进了宫,就算不见太后,也早晚要见陛下的,安心等着就好。”
她这话说的巧,一时间孙语兰高兴不少,又悄悄往她手里塞了银锭“多谢姐姐,借姐姐吉言。”
小宫女翻手收下,同其他人道“收拾完了就走罢,别扰了姑娘清梦。”
又对孙语兰说“一会儿混堂司的人会送东西来,姑娘沐浴了,便早些睡,养养精神。”
等宫女们都走了,孙语兰在床边坐下,同二人道“你们都听见了那宫女说,早晚咱们也能见到皇帝陛下呢。”
孙妙竹在一旁捧着她“语兰你生得最美,陛下必定一见倾心。到时候还要你多多提携我们两个才是。”
“这是自然。”孙语兰轻哼,又禁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
她样貌明艳,比眼前清汤寡水的孙妙竹和孙柳月,可易得男人喜欢多了。
“是呀,况且你嘴巴也甜,人又聪明。以后这宫里,谁不喜欢你方才那宫女姐姐,不也同你说了许多关心的话么”
孙语兰嘴角高高扬起“那是我爹教的我,有钱可使鬼,何况是人要不是我给了她几两银钱,她哪会同我说这些”
原来是这样。
孙妙竹一时讪讪。
“对了,”孙语兰记起宫女同她说的事,“一会儿什么混堂司的东西送来了,我可得先洗。”
她皱眉敲着腿“从小到大,我还没走过这么多路呢也没人给我敲敲。”
抬起头,孙妙竹明白了她的意思,忙赔笑道“我倒是有心,可惜我手笨,没得把你敲疼了。”
三个人都是分宜来的,互相知道对方的根底。孙妙竹家里是做灯笼的,日日与竹条篾片打交道。孙语兰一听,也嫌弃起她来。
“孙柳月。”没了这个,还有另一个,孙语兰倚在床头,趾高气扬道,“你过来,替我敲敲腿。”
一时耳房内没了声音,也不知道孙柳月去了没有。
房外,金缕轻轻摆了摆手,示意其他人都跟她回去。
等到了东南角的井亭,金缕才叹道“这柳月姑娘,倒是可怜。”
自幼失持失怙,寄人篱下,好不容易有了翻身的机会,却还被人如此刁难。
底下的宫女应道“是呀,正经还没有名分呢,就这么颐气指使的。”
金缕看了一眼那开口的宫女“你也可怜,巴巴儿地赔了好意提醒她,人家却把你比作鬼呢。”
答话的就是方才被孙语兰拉住的那个小宫女。
只见她涨红了脸,又羞又气,将银锭从袖子里拿出来“谁想着她的钱了我这就还给她去”
“糊涂。你这一去,可不是告诉人家,咱们在听她们的墙角么”
这话一说,小宫女一时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
金缕扬了扬下巴“收着罢,都这么说你了,这钱,就当她偿你的。”
小宫女嗫喏“多谢姑姑。”
“走罢,该回娘娘房里去了。”
几个人便跟在金缕身后,依次离开。
这么一折腾,剩下没跟孙语兰说过话的,也思量着要避开她。
毕竟人家可是当面好话一箩筐,背后却很会骂人呢。
等金缕回了孙太后身边,将这事一说,原先对几人还无感的孙太后,也是直皱眉。
“这人是怎么选的虽说要找几个好拿捏的,但这样又蠢又莽撞的,连哀家都看不下去了。”
忽记起这事是孙名宵去办的,孙太后又怒道“倒是蒙了霄儿的眼了。”
金缕赔笑道“都说知人知面不知心,瞧着这样顺眼,哪里知道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