琮越以为,这个皇帝深不可测
或许崇康帝现在还不知在背后弄鬼的人到底为何人,却不妨他以近乎阳谋的手段,逼迫对方露面出手。
铁网山打围,是崇康帝唯一出京的机会。
若真龙不离开龙巢,那么藏在阴暗中的人永远只能用见不得光的手段行事。
但这种行事,或显阴毒狠辣,却终究成不了大事。
幕后之人煞费苦心做下那么多事,难道只为了躲在黑暗中恶心人
当然不是
所以,他们绝不会放过这次极佳的机会行事,哪怕,他们知道这是引蛇出洞之计。
或许他们自负,他们的力量已经强过崇康天子。
这一役,想来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贾琮眼睛微微眯起,看着堂门外渐渐昏暗下来的天色,又似看破重重墙围,看向了龙首原方向。
当年如骄阳一般炙烈光明的武王,深藏十数年后,终于也学会谋算天下了么
只是不知这渔翁,到底做得成做不得成
重华宫,太上皇清修之处。
皇太后看着蒲团上盘膝而坐,一身道袍显得清隽仙气的贞元皇帝,落泪道“非是臣妾不识大体大义,九皇儿当初做下那等事,合该受罪。可是,小九儿说,他到时候了,就快要不行了。皇儿前半辈子受尽宠爱,他也没辜负这番宠爱,立下了那么些战功。后半辈子因被妖女迷惑,犯下大罪过,凄凉无比。功过是非,眼见就要到盖棺定论的时候,只是臣妾这当娘的,还想再见他最后一面,送他一送。”
太上皇一直闭目诵经,听闻此言,过了好一阵后,方顿下,缓缓抬起眼帘,看向叶太后,道“自古天家无亲情,父子、手足,乃至母子。你心里还能存下这份母子情义,倒也难得。只是如今,非朕为帝。可与不可,也无需同朕多言。问过皇位上那个,能行便行罢。”
“皇爷”
叶太后听闻此言,有些不安的唤了声。
她并非糊涂人,怎不知太上皇此言所为何事
当初三位太妃同时自尽,留下血书控诉崇康帝逼迫母妃。
一时间风声大急
崇康帝看似听朝为母妃服哀,却派重兵将整座皇城围的水泄不通。
尤其是,重华宫。
做到这一步,哪里还有父子亲情可言
若贞元帝当时果真想以太上皇的身份做点什么,说不准此刻早已龙御归天多时
但这等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此刻太上皇这般说出,几乎点破,让叶太后十分不安。
毕竟,这样算下来,她两个儿子,都以兵威压过太上皇,还都差点干掉了他
太上皇并未理会皇太后的不安,他细眸微微眯起,成一条线。
眸中偶尔闪动出一抹精光,苍老古拙的面相似笑非笑道“老四自幼性子阴僻孤拐,沉默寡言,朕言其喜怒不定,难当大任。后来他得了皇位,想来多有人笑朕昏庸不识人。呵呵,朕就看他这一回,到底能不能算过天意。”
神京城南,五十里外。
铁网山圣驾行在。
无数火把灯笼将整座大营照的明如白昼。
数万御林军层层叠叠守卫在行在大营内,弓弩拒马齐全。
甲胄上的寒光耀眼。
行在内,崇康帝高坐皇位之上。
其下,宗室宗正忠顺亲王刘兹、义忠亲王刘涣、顺承郡王刘靖、顺勤郡王刘智、慎靖郡王刘熙、克敏郡王刘荣、武功郡王刘慧等宗室诸王并众宗室镇国公、辅国公、镇国将军、辅国将军。
大乾传承百载,宗室庞大,纵然被崇康帝命宁则臣以辣手大肆清洗了番,可剩下的,依旧有百十人之多。
这还不算各支中并未承爵的子弟。
除却宗室王公外,承袭武爵的开国功臣并贞元勋臣,亦悉数至此。
连新承母丧的成国公蔡勇,都全身披挂齐整的位列朝班。
再有就是,以宁则臣为首的文臣军机大臣。
整个大乾皇朝的核心力量,皆聚于此。
崇康帝眼眸横扫行在内诸臣下,声音淡漠道“大乾立国百年,亦难逃武备渐渐松弛荒废之规律。然如今看似四海皆平,而朝廷衮衮诸公当牢记,忘战必危。元辅曾谏言于朕子曰远人不服,则修文德以来之。
文德自然要修,可若只修文德能行么能扫平奸佞不臣么
朕以为,唯有文武齐备,方能慑服天下,使得屑小不敢猖獗为乱
诸王公子弟,皆高祖血脉。
高祖于宋室倾颓间起兵,挽汉家江山免遭禽兽践踏。以高祖之贵,尚且每每临阵血战。
尔等今能弯弓者几人
明日,当随诸军骑乘射猎,以猎物多寡获封赏。
且自今而后,各府世子承袭,宗人府当以骑射功夫为首考。”
“吾皇圣明,臣等遵旨”
在诸王面色大变中,忠顺亲王刘兹并义忠亲王刘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