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大人好雅兴,若不是有大印为凭,谁能相信,这等村夫乃是提点一省刑案按察的三品大员”
看着面前这位粗布麻鞋衣着的男子,贾琮略略讥讽道。
难怪以茶娘子在金陵、扬州的眼线,都没能及时发现这位江南小诸葛。
诸葛泰其貌不扬,面上表情“憨笑”中却无憨意,丢在人群中便是最普通的百姓。
可是细细观察时,就会发现,你根本看不出此人半点心意外露。
端的可怕。
听闻贾琮之言,诸葛泰面色不变,依旧带着笑意,拱手道“若非当面,在下也不敢相信,这等浊世佳公子,竟会是权倾天下名动江南的锦衣卫指挥使,也是正三品。”
贾琮没再说废话,手一比“诸葛大人请坐。”
诸葛泰眼睛微微眯了下,呵呵笑着谢过后,落座。
等亲兵上茶之后,诸葛泰眼中又闪过一抹奇色。
他是知道贾琮出身的,都中长安荣国公府。
这等高门显族,又是承爵之人,身边何时能缺少美妇艳婢的服侍
却不想,贾琮身边竟使用亲兵端茶倒水
果然非常人,行非常事。
茶过三巡后,贾琮开门见山问道“臬台大人公务繁忙,怎有时间来我锦衣衙门做客”
诸葛泰面带苦笑,摇头道“大人行雷霆一击,震动大半江南。十数封信,几乎将江南大半主官一网打尽。若是本官再不露面受督抚之托,本官特来感谢大人,为我江南官场查出奸邪毒瘤。若非得大人相助,江南官场不堪设想啊。”
贾琮眉尖一挑,道“臬台说笑了,诛奸邪、除奸佞,本是我锦衣分内之事,却不是为了助你们。”
诸葛泰闻言,心里暗叹不已。
官场上行事,素来讲究和光同尘。
哪怕生死敌人,表面上也鲜少会针锋相对。
多是当面谈笑风生,背地里下狠刀子。
这种做法,叫做官场存活之道。
却不想,眼前这位少年显贵,根本不吃这一套。
不过,本也在诸葛泰的意料之中。
他点点头道“于指挥使大人而言,的确如此。但对我江南官场而言,大人依旧有大功大恩。所以,这次本官就来相助大人一臂之力,虽然本官远不及大人之才,恍若萤火之光与皓月之辉。但本官到底是江南按察使,刑案一事总不好袖手旁观,也能出点小力。”
贾琮心中讶然,这位江南省排名前四的封疆大吏,竟然能将姿态放到这么低很显然,这是一个难得的务实官员。
他的目的很明确,就是在接下来对白世杰信笺上的那些官员进行查处时,要有江南省府的力量在其中。
如此一来,那几位江南巨头至少不会太被动
不过,他们能不能补救,还要看他贾清臣会不会点头。
尽管江南总督方悦也可动用王命旗牌,行使王权,但如今天下都知道,这件大案是锦衣卫出手操持发现的。
总督衙门突然插手,吃相未免太难看了些。
诸葛泰此行最大的目的,便是为了说服他,让其给江南四大巨头留些余地,分润点功劳。
贾琮本身不能说不值一提,但也并不足为惧,可他身上锦衣卫指挥使的大义,着实让人棘手
故而,诸葛泰才如此能放的下身段。
贾琮呵呵一笑,道“诸葛大人和督臣抚臣是担心我大开杀戒,大肆株连吧”
诸葛泰沉默了下,点点头道“这也是一个缘由。指挥使大人非寻常年轻人可比,自当明白江南之地安稳的重要性。新法到了极关键之时,赵寅之流所行之事,让官府十分被动当然,这并非是锦衣卫分内之事。但本官想,天子一定希望锦衣卫能助江南推行好新法。当前之下,再没有什么比新法大行更重要的事了。指挥使大人以为如何”
贾琮不置可否,反而提起了毫不相干的事来“臬台大人,锦衣卫正要筹建一押运司,专司在各省千户间押运犯人和抄没罪证等所用。只是锦衣卫初立,好些事做起来难免不通达。譬如,骡马车船等事物,尤其是骡马大车,还差一千匹骡马,两千架大车,以及五十条大船”
诸葛泰面上的“憨笑”终于维持不住了,扯了扯嘴角,道“指挥使大人,江南虽富,可这刀子也忒狠了些吧”
贾琮“呵呵,呵呵呵”
子时末刻,已近丑时。
天气愈发湿寒,贾琮却亲自将热的满头大汗的江南按察使诸葛泰送出门外。
“大人,留步,快请留步”
诸葛泰面上苦笑连连,再三请求贾琮别送了。
他做梦也没想到,贾琮会就这件事上,与他进行如此坦诚的利益交换,还如此娴熟,丝毫没有君子不言利的觉悟。
虽然他连连抵挡,可最终还是被贾琮的“血盆大口”咬下了七百八十匹骡马,一千六百架大车,二十条千石大船,三十六条五百石小船
将总督衙门、巡抚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