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
一阵放肆又猖獗的大笑声,引得路边行人连连观望,却又不敢驻足。
在行人眼里,此处怕便是一个鬓狗窝。
看着贾琮,李百户简直艳羡,问沈炎道“老沈,你从哪寻摸到的这样的极品这回你可要得意了”
沈炎微微摇头,不愿多说,将礼单递给了一旁的知客管家。
知客管家展开礼单后,眼睛一亮,其他几人也围了过来,却纷纷皱起眉来。
因为他们看到礼单上打头就是纹银五百两
五百两银子绝不是什么小数目,便是在粤州西城都能买下一处不小的宅院了。
李百户记恨沈炎不理他,讥声笑道“老沈,你老婆留下的到底是玉佩还是金山值这么多银子”
沈炎老农一样皴黑的脸上,浮现的并不是怒意,而是悲伤,他语气低沉道“内子本是神京长安中山候府贵女,下嫁于某,最终却穷困而亡那玉佩,是当年她的陪嫁嫁妆,为中山候所赐。”
李百户等人这才想起,眼前这位当年可是出身长安锦衣世家,原本是要接班一省千户的俊杰。
那时的锦衣千户,贵比封疆
娶的,是王侯之女。
若是没当年巨变,这会儿李百户等人得跪着跟沈炎说话,还得看沈炎高兴不高兴。
一瞬间,心里的嫉恨让李百户等人面色难看。
不过嘛,再看看当年的俊杰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李百户等人心中的嫉意消失,还畅快之极
沈炎没有理会这些人的心思,对当知客的管家道“这两车我让人推进去,那两车炮竹就在旁边放着,等会儿里面吉时到了,再传信儿出来点火。另外,让他们在前院儿待待,见识一下千户所的威风气派。”
管家看在重礼和沈炎递过来红封的面上,终于不再是皮笑肉不笑,他灿烂笑道“好说好说,沈百户真是太客气了”
说着,又命门子引路,让沈炎带来的人将礼车送入府中。
等看着三十余人牵引着两架车马被引入千户所,只余数人留在外面护着那两车炮竹,沈炎的浑浊的眼中,浮过一抹深不可测的微笑,带着亲随和众百户一道入内
金陵府,江宁县。
雨花街宋宅。
书房临窗小几上摆放着棋盘,致仕已经两年的前大司空宋岩正与大半生的好友兼老部下,前工部侍郎曹永曹润琴对弈。
只是今日曹永的心神似乎不宁,几次落子都心不在焉。
下到一半时,颓势已经大到无力回天的地步。
宋岩将手中黑子放回棋钵,不愿胜之不武,他看着曹永呵呵笑道“也是一把子年纪了,须发都已白尽,还这样沉不住气”
曹永摇头叹息道“到底没松禅公的境界,放心不下松禅公,你这位关门弟子情势不妙啊现在都知道他是宁则臣那奸猾之獠举荐南下江南,重整锦衣亲军,为的是推行新法
毒啊
清臣是你的弟子,注定会被江南新党重臣们提防甚至排挤,只会拿他当刀使,让他去干脏活累活得罪人的活。
偏清臣身上的差事,必会罪江南本土士卒。不说别家,连我家那些逆子逆孙这两日都跟我敲边鼓,说他们和清臣也算是师兄弟,自家人,到时候能不能放曹家一马,曹家也就几千亩薄田度日,嘿,我这张老脸简直丢尽了
咱们尚且如此,松禅公,你想想其他各家是什么心思
新党使坏、旧党戒备,他又肯定调不动驻军,纵然有天子剑也不行,那是犯大忌讳的。
如此一来,天时地利人和都不在他那,他能如何破局
你虽德高望重,可宋家和曹家一样,本就是局中人,你做什么都会被人冠上师徒之义,也就没了效果。
哎哟,这两日想这事想的我头疼,这孩子虽只是你的弟子,可也算是我一起看着长大的,才多大一点
对了,我还听说,江南六省的千户,已经互相通气,要听调不听宣,直接架空他那个狗屁指挥使差事。
哎哎松禅公,你怎么一点反应也无啊”
须发洁白如雪的宋岩面色从容,呵呵一笑,站起身踱步到书案边,一边儒雅的研墨,一边道“润琴啊,梅花香自苦寒来,年轻人多些磨砺是好事,比起真正的磨难,这些其实都算不得什么只要你不要将他再看成是孩子。”
曹永皱眉道“松禅公,大意不得,江南十三家虽然明面上都是诗礼传家世代簪缨之族,可背地里的勾当,旁人看不到,你我还看不到吗连朝廷都投鼠忌器,才使得新法在江南始终不能通行无阻。清臣就算天赋奇才,他手上无人可用,又能如何”
宋岩研好墨后,提起笔,在纸上挥毫,口中淡淡道“牖民先生昨日来信,他会在九月九重阳之日来江南,与那几家人谈谈”
曹永闻言眼睛一亮,这一把子年纪,还三两步急行到书案前,隐隐激动道“衍圣公牖民先生哈哈哈,太好了有牖民先生出面”话未说完,曹永又有些迟疑不定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