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院偏厅游廊下一间小正房内。
白色帷幔挂满房间,正中设着灵堂。
虽已过去近一年,然孝子未归,灵堂未移。
北面墙壁上挂着贾赦影像,因是以二等伯之礼下葬,因而得以披蟒带玉。
供桌上供着灵牌,上书其名。
看到这一幕,贾琮跪于堂中蒲团上,大哭出声,泪如雨下。
心中念的,却是前世之父母
然贾珩、贾环、林之孝并其他仆役并不知,只以为贾琮如此大哭,是为哭亡父,感其声悲绝,不由都跟着落下泪来。
又思及当初贾赦如此苛待贾琮,贾琮竟能哭的如此诚心,愈发暗叹贾琮之纯孝
哭了许久,贾珩、林之孝将贾琮扶起,刚准备劝说,就见后宅有人前来传话“三爷,老太太、老爷、太太在等三爷呢,老爷让珩二爷、环三爷劝着三爷些”
贾珩本还不知该如何劝,这下有法子了,笑道“三弟快进去罢,不好让老太太、老爷久等。”
贾琮点头,拭去满面泪后,往外走了两步,见贾珩竟没动,奇道“珩二哥不进去”
贾珩憨厚笑了笑,道“三弟进去吧,我前面还有许多事哩。”
贾琮没再多说什么,点点头后与贾环一起往内宅走去。
进了仪门,就听一直闷着头不说话的贾环忽然开口道“他如何能进二门”
贾琮见他开口,笑道“不认生了”
贾环抬头看了贾琮一眼,又垂下头去
贾琮笑着抚了抚他的脑袋,贾环瓮声道“三哥又黑又瘦,没以前俊俏了”
贾琮闻言哑然失笑,雅克萨那处,靠近西伯利亚,偏向北极圈,纬度那么高,太阳辐射自然强。
他白日里又成天领着伤病营的辅兵各处奔波,原本白皙的皮肤,也就成了泛黑色。
在以白为美的当下,便失了俊秀。
贾琮没理这茬,一边携着贾环往里走,一边问道“珩二哥为何进不得二门他也是荣府近支子弟。”
贾环撇嘴道“不过是来帮闲的,他算哪门子主子他也就是面上好,心里藏奸的”
贾琮挑了挑眉,声音微沉道“为何出此言他做了什么不诚之事”
贾环滞了下,闷声道“那倒没发现,不过他家以前精穷,贾珩来府上才做了半年管事,他家又买房又置地,他儿子贾菱在学里花钱都大方起来了”
贾琮闻言缓缓点了点头,倒没什么意外。
他又不是火眼金睛,能辨人忠奸。
曾经交往时,贾珩看起来确实像个好的,憨厚本分,谁能想到内里是这样子
贾琮问道“你没将此事告诉老爷”
贾环撇撇嘴道“家里都是胳膊折了往袖子里藏,谁管得了谁左右这份家业也不是我的,理他呢”
又看着贾琮身上的飞鱼服,啧啧出声道“三哥,下回出兵放马,你也带上我我给你当军师回头换身麒麟服就成”
异姓公候,最贵蟒服,次之斗牛,次之飞鱼,最后便是麒麟。
贾琮功封二等伯,原也只该穿麒麟,不过锦衣亲军乃天子亲军,指挥使恩赐飞鱼服。
听贾环之言,贾琮轻声一笑,道“好,下回有机会,也带吾弟上战场。”
贾环闻言,喜的无可无不可,嘎嘎直乐,又拉着贾琮的袖角,咕咕哝哝的说起了贾琮离京后家里的琐闻。
贾琮面带微笑静静听着,倒是贾环自己说的,时而咬牙切齿,时而哈哈大笑,手舞足蹈
一路上仆婢媳妇众多,请安之余,看到这一幕,不由都觉得有趣。
大房二房两个庶出的老三倒是极亲近,不过随即,众人的目光又被贾琮那身耀眼的飞鱼服所吸引
所谓飞鱼服,鲜明类蟒也。
飞鱼类蟒,亦有二角,作龙形而加鱼鳍鱼尾为稍异。
其实亦是一种蟒服。
自先荣国代善公故去,贾府已经有十数年不见这等类蟒贵服了。
众人心知贾琮必是已经嗣爵,就是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爵,总不能是侯爵吧,老天爷哩
未几,贾琮与贾环行至二门前。
二门前穿墙外西侧的一座小院门口,此刻站满了人。
平儿、晴雯、小红、春燕、香菱并觅儿、娟儿、小竹和小角儿四个小丫头,俱是满脸惊喜又带满泪珠的看着微笑而立的贾琮。
“请三爷安,三爷万福,三爷吉祥”
平儿领着一院子丫头,福身问安。
一岁过去,平儿晴雯香菱等人,出落的也愈发好看了。
贾琮躬身还礼道“安,你们在家可也好”
平儿等人起身后,看着贾琮那张清瘦泛黑的脸,心儿都快疼碎了。
只是见那双温润有神的眼睛,依旧明亮,神情依旧柔和,身上也不见伤处,才让她们压下几百天来心里的担忧思念和揪痛。
平儿俏面温婉,一双杏眼移不开贾琮身上,不过到底最明事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