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站 0,
杏花亭。
陪坐花魁帮乌广元取来木船上的纸卷,交给了他。
乌广元打开后,一目十行随意扫了眼,面色就微微一变,有些难看起来,目光也变得犹疑
与宋华交好的刘玘刘仲荣见之冷笑一声,催道“广元兄这会儿怎又不急了若是有何顾忌读不出来,不妨我来读。”
乌广元闻言面色再难看三分,此刻他方知,贾琮第一时间将行卷送入芙蓉园的真意。
若非如此,他现在必会撕碎纸笺,然后强行将人驱逐出曲水池
但是现在
看着那首词,乌广元都不知该说什么好。
他没有理会刘玘,而是目光担忧的看向了主座位的曹子昂。
到了这个时候,曹子昂还能说什么
除了在心里将猪一样的赵伦骂个狗血淋头,只能见招拆招。
从乌广元的面色来看,贾琮还当真写了份讨檄文书。
只是,他难道会惧
因而故作大气颔首道“广元只管读便是,吾也想见识一番贾清臣的倾世之才。”
乌广元闻言,只觉得嘴里苦涩。
他听出曹子昂的讥讽怒意,但他不认为,十二岁的贾琮担不起这个名头。
真正的倾世之才啊
深吸一口气,乌广元不再犹疑,再犹豫下去,连他都要成了笑柄,他沉声念道
“赠杏花娘拟古决绝词柬友。”
“木兰花。”
“余于崇康十二年四月初一,有幸赴曲江池琼林宴,得遇杏花娘”
“今做此拟古决绝词,劝其当与负心人决绝”
念至此,曹子昂虽面沉如水,但嘴角却满是讥讽。
心道贾清臣,你若以为这样就能坏我清誉,未免太愚蠢了些。
如今新党大势所趋,谁会为了这么一个狗屁檄文来为难于我
就是宁次辅,也不会关心这等小事。
而且,今日也不会有人将这篇烂文破词记传播开来。
纵然有人传,也成不了气候。
一个花魁所出的庶孽,能写出什么东西
他目光森寒的遥遥看着面色淡然的劝慰杏花娘的贾琮,心中恨愈炙。
其拥趸们更是纷纷喝斥声讨不止。
仅凭这样一篇文字,就想要“污蔑”今科状元公,岂不可笑
卢璇沉声道“到底如何,让广元兄读完再说罢。这一段公案,总会水落石出。”
其他人纷纷冷笑之,乌广元则深吸了口气,有些艰难的读出了第一句
“人生若只如初见”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芙蓉园紫云楼内,陶陶用近乎亢奋的声音,大声诵读道。
只是,读完第一句,众人的面色就变了,楼内也渐渐安静了下来。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闺阁女儿家,尤其是她们这个年纪这个出身的,在见多了内宅私事后,哪个不曾担忧过日后的婚姻之事
愈是豪门,愈发无情。
正房太太过了三十,多半就会在后宅备好庵堂。
内宅恩爱之事,自有新进的年轻貌美的女子承欢。
红颜未老恩先断,却道故人心易变。
字字血泪
“骊山语罢清宵半,夜雨霖铃终不怨。”
“何如锦衣薄幸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念罢,紫云楼内早已出现抽泣声。
这首词本就是以女儿家的角度来写,对于这些闺阁小姐而言,代入感太强烈
而最先被众人恭维喜事的“羽瑶兄”,此刻更是面色煞白。
她便是当朝次辅,新党魁首宁则臣的爱女,宁羽瑶。
今科状元曹辰曹子昂,便是其父兄为其精心挑选的东床快婿。
原本以为,是个才貌双全的当世人杰。
却不想
看着满堂悲戚声,坐在首座的芙蓉公子以手抚额。
明亮有神的眸眼中,惊艳色还未退去,又浮现出担忧之色。
她除却担忧宁羽瑶所托非人外,也担忧这个作词之人。
若今日此人作词水准一般的话,此事多半会被打压下去。
没人会愿意为一个妓家掀起风波,惹出是非。
但是
这样一首注定惊艳当世的佳词,谁能压得住
随着这首词的传播开来,今科状元曹子昂,也注定会遗臭万年。
他臭了不要紧,可宁则臣的脸面也被踩在了地上。
至少,无数人会暗笑一声“瞎了眼”,“识人不明”
以宁则臣的强势,此事怕不会善罢甘休
想了想,芙蓉公子沙沙的声音道“羽瑶不必难过,今日归家,你只需将此词送与宁大人一览,自然无事矣。
换做旁人,或许还会强撑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