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怎么哭闹是没用的。凌腾跪在凌太爷面前,又给赵勇磕了个头,双手握住凌二太太的肩,沉声道,“母亲,你要记住,接下来的话,你说过就说过,没说过就没说过,你好生与祖父和姑丈说母亲,你要记住,你但凡有一句谎话,苍天会报应到我的头上你有一句谎假,我会终生科举无望,短折而终”
凌腾这等毒誓一出,凌太爷父子三个脸色都变了,赵勇也微微动容,凌二太太更是哭声悲绝,悔不当初。她哭了一阵,瘫在地上,泪流满面道,“我是很生气妹妹拒婚的事,也说了长卿很多不好听的话那天梁大太太过来,我说赵长卿不识好歹、嫌贫爱富、狗眼看人低,有了千户家的亲事就看不上阿腾我还说赵长卿天生就是个贱命,生来就克死她的龙凤双生的兄弟,后来楚家倒霉也是她克的我又说将来阿腾发达了,她后悔都没处后悔去,就是给阿腾做洗脚丫头我也不要她还有,她这样命硬,说不得宋家公子也给她克没了”
“梁大太太说赵长卿没好亲事就钓着阿腾做个预备,有了好亲事立刻踹了阿腾,又笑话赵长卿先前跟楚家的亲事,说赵长卿定是色诱了楚公子,才得了楚家的亲事。我就说了一句谁知道呢天生狐媚餍道,看着老实,本事大着呢。接着梁大太太说我向来心善,不给赵家些厉害瞧瞧,赵家得当我是泥捏的。我说阿腾他爹可疼小姑子了,这事要叫阿腾他爹知道,得气坏了。梁大太太就笑说她自有办法。我便没多问。”凌二太太哭道,“我知道我犯了口舌,可我真的没说别的了”
凌老太太气得扑过去直打凌二太太,捶胸哭道,“天打雷霹的黑心肝儿的婆娘,我们老凌家做了哪辈子孽娶了你这样的婆娘,祸害了我的卿丫头,我干脆不要这老命,打杀你这没天良的畜牲”
凌二太太任凭打骂,只是嚎哭不止。
凌腾面色灰败,泪流不绝,跪在赵勇面前道,“姑丈,我母亲说话向来没个分寸,她不通事理,人也蠢笨,可素来是在家里絮叨埋怨便罢了。要说她敢设出这样的局,败坏卿妹妹的名声,这是再没有的姑丈且想一想,梁大太太何等样人,梁大老爷何等样人,当初梁大老爷因想过军粮的生意,被军需处打了出去。我母亲去找姑妈说情,想通过姑妈搭上楚家的关系,姑妈没应允。梁大老爷自此记恨姑妈和卿妹妹,这也不是没可能。梁大太太红口白牙说是我母亲指使了她,可这样丧天良的事,一旦被人识穿就是生死相见,我们设若自身想一想,谁被指使着干这事能不留下些许凭证梁大太太将事情都推到我母亲身上,无非就是事发之后胡攀乱咬,恨不能立刻寻个替死鬼再者,我母亲的确是口舌是非多,她推到我母亲身上,人们必会轻信。可是,我母亲势利,胆子却也不大,宋千户何等门第,若得罪了宋千户,与我家又有什么好处就是说卿妹妹那些话,母亲也只是在家里或是知己的亲戚面前说,她是怕传到姑妈姑丈耳朵里不好交待她这样的人,根本干不了大事,好事干不了,坏事也有限,她就是个势利碎嘴的妇人罢了。”
“我母亲的过错,明明白白,不是我想遮掩便能遮掩的。今天当着祖父、父亲、大伯、姑丈的面,我替我母亲给姑丈磕头谢罪了。”说着,凌腾深深额头触地,凌二太太恨不能哭瞎双眼。凌腾磕了个头,继续道,“我母亲犯了错,该怎样处置,我没有半个不字。可不是我母亲干的事,还望姑丈和表妹明察秋毫,非但还我母亲一个明白,也别枉纵了恶人。”到这个时候,什么舅舅不舅舅的,凌腾已恨煞了梁家
赵勇恨不能一刀砍了凌二太太,转头问,“长卿,你说要怎么处置”
赵长卿道,“表兄的话,我信。”
凌腾心下一松,双目泪流,掩面愧道,“我无颜面对妹妹。”
最后商议出来,凌二太太去家庙念经,以十年为期,十年期满才能出来。至于梁家,凌太爷恨声道,“绝不能轻纵了这等恶人”
赵长卿道,“不劳外祖父操心,我自有处置。”说着起身,就要与赵勇离去。
凌腾凄声道,“姑丈,我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说。”这种话完全是屁话,觉着不当说便应该闭嘴,凌腾道,“卿妹妹名节受损,日后当如何呢此事到底因我家而起,若姑丈不弃,我愿意娶卿妹妹为妻,且日后绝无妾室,不染二色。”
赵勇恨极凌二太太,可这时候,宋家的亲事想是不成的。世人多轻信,柳三那个混帐一席话,以后谁还敢娶赵长卿。赵勇颇是犹豫,凌太爷忙道,“这话是正经。女婿啊,不说现在的情势,就是阿腾对长卿,真的是极为用心的。”
凌大舅凌二舅纷纷相劝,赵长卿看都不看诸人一眼,她只望着凌腾,淡淡道,“我从没想过要嫁给你,你中秀才不会,中举人不会,中进士也不会,哪怕日后你封侯拜相,我都不会嫁你。”
凌腾心下悲恸,悲声道,“我自知配不上妹妹,今日提议,也并非是为了妹妹处境艰难。妹妹有此境地,皆因我起,我心里愧疚的很。妹妹一日不嫁,我一日不娶。什么时候,妹妹姻缘有望,我再娶妻生子,如违此誓,有如此玉。”凌腾取下发髻上的玉簪,往地上一跌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