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尽足了。他年轻时做过一件事,其实那会儿他也不是多年轻,我都记事了,你大舅爷也在念书。有一家子被发配来边城效力的小官,那个小官得罪了朝中权贵,故此被发配到边城。那一家子当时也可怜的紧,不知是何缘故,我父亲偏与那小官看对了眼,拿钱拿药给东西置房舍的帮衬他,还使了不少钱帮那小官疏通门路。其实,那时朱家就没什么钱了。父亲就是这样肆意妄为的人,他喜欢谁,就恨不能把人捧到天上去。你知道现在那个曾落魄至边城的小官是谁吗”
凌氏自是不知的,赵老太太低声道,“就是如今的当朝宰辅彭老相爷。”
凌氏吓一跳,不想朱家竟有这样的关系。赵老太太悄声道,“这事我告诉你,再不可入他人耳。”
凌氏乍听此机密,连忙道,“媳妇记住了。”
赵老太太叹道,“天下会读书的人有的是,有本事的更是不缺。但,你大舅爷能升到一部侍郎,若说没得彭老相爷的照顾,这是不可能的。”
赵老太太道,“我这一辈子,已去了大半。说有见识,也无甚见识。说有本事,更无甚本事。只是我想着,凡事都有因果。就是家里母亲也曾说过,父亲这一辈子,就做对了这一件事。可就是这一件事,朱家便能光耀几十年。”
“珠宝的事,长卿已经拿出去了,就算了。”赵老太太道,“梨子梨果同咱们家有些渊源,长卿阿宁同他们兄弟交好,人情已做了,就做得大方些,别再提了。”
凌氏那叫一个心疼,赵老太太道,“梨子梨果已经这样了,难道他还有钱还你一匣子珠宝”
凌氏手里绞着帕子道,“我,我知道他们也还不起。”
“那就是了。”赵老太太道,“这些年过来,孩子们交情已经不错。别看兄弟两个现在孤零零的不成个器侯,谁知将来如何就是梨果,我听苏先生说,他念书很不错,明年就可以考一考官学的”赵老太太是很喜欢同苏先生一起说话的。
凌氏叹道,“苏先生人品是没的说,这回那丫头竟然从苏先生那里拿了一千银子,苏先生说了,不用长卿还。”
赵老太太心下感叹,笑道,“苏先生在咱家这些年,她是什么样的人,咱们都是清楚的。就是阿白那孩子,说是有一无二都不为过。”
“是啊。”凌氏是服了苏先生,不知如何养出这样出色的儿子来。在族学念书时年年拿最高等的奖励,在官学念书亦是如此,听说官学里那些先生喜欢他喜欢的了不得。
赵老太太忽将话音一转,叹道,“若勇哥儿有个得力的臂膀,这次也不会直接从代理千户降到总旗。”
这又是凌氏的痛处了,丈夫做代理千户时是何等的意气风发,连她这个做妻子的出去,也是有许多人奉迎讨好的。如今丈夫官职遭降,先不说外头那些跟红顶白的小人,就是凌氏心里,也十分心疼丈夫。
赵老太太道,“勇哥儿兄弟一人,到底单薄。如今到了阿宁阿宇,好歹是兄弟两个,比他们老子是强一些了。只是我还时常觉着人丁不旺,这也是我为什么叫你咽下珠宝这事的原因。”
“这些年咱们同梨子家是什么交情,孩子们比亲兄弟们也差不到哪儿去。梨果那孩子,念书一直不错。就是梨子,机伶精明,也不是寻常孩子有的。”赵老太太叹道,“他们同阿宁年纪差不多,俗话说,莫欺少年穷。如今他家里这样,咱们只将他们兄弟视为自己的孩子,将来小哥儿几个相互扶持,有甚不好他们若好了,于咱家没坏处。哪怕他们不好,咱家行的也是善事。就是阿白,你想一想,这些年的情分,也是寻常人比不了的。”
凌氏虽心疼银子,到底还通道理,也知老太太说的是正理,正色道,“母亲说的是,我都明白了。母亲放心吧,就如母亲说的,银子已经给那丫头撒出去了,也要不回来了。我若做坏人,倒白可惜了那些银钱。何况,苏先生都拿了一千两,我揪住珠宝的事不放,也没什么趣。”叹口气,“就是那死丫头,真是天生的不存财。我料想着她手里还有些银子,还有以前她置的小宅子,不如暂放在我这里,我替她管着,省得哪天眼瞅不见,都叫她填了别人去。”
赵老太太道,“你能看一时,还能看她一世长卿都十五了,大头都出去了,余下她手里东西也有限。她那个脾气你还不知道,平日里瞧着乖巧,该有主意时九头牛都拽不回来。”
“这天底下,夫妻、婆媳、母女、兄弟、姐妹,关系都是处出来的。她如今大了,眼瞅着就要说亲,何必再母女生隙呢你嫁进来这些年,我不当你是媳妇,全当你是女儿看待,昨天你气成那样,我这心里怪心疼的。长卿已是十五六的大姑娘,在家能再待几年,将来一朝嫁到别人家去,再想有娘家时这等悠闲的日子,也难了。”赵老太太叹道,“她这么大了,脾气是难改的,随她去吧。”
凌氏只得应了。
赵老太太道,“还有阿蓉的事,那孩子平日里瞧着也贴心,聪明伶俐不让长卿,能诗会文,外头也有不少人赞她。你悄悄的与她讲,日后再不可做打发丫环去打探长卿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