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没接话,默默将第二道茶倒进公道杯,再分到两盏品茗杯里。
玲珑小盏送到男人面前,他舌尖顶了顶腮,举起杯一饮而尽。
牛嚼牡丹。
商羽哂了下,刚端起自己的茶杯,手机的闹钟响起。
拿出来瞟了眼,她下意识看窗外暮色悄然降临东仪路。
不知不觉的,她居然跟他一起呆了这么久
商羽放下茶盏,起身。
“馆里还有演出,我先告辞了。”
宗锐看了眼那扇闭合的格栅窗。
“晚上的场,是传统的那种,还是弹唱”
商羽有点惊讶男人居然知道他们还有传统场次。
“只是弹词。”她回答说。
“什么曲目”宗锐又问。
“有固定的几首,别的要看现场观众点什么了。”说起自己的专业,商羽明显放松许多,话也不自觉多起来,“晚上游客多,大家就比较喜欢听耳熟能详的曲子,有些其实都不算弹词了,就是吴语歌”
宗锐不动声色地看着侃侃而谈的女孩,嘴角翘起来。
“吴语啊,我这样的外地人能听懂么”
商羽笑了下“有的应该可以。”
“成。”宗锐打了个响指,起身,“那咱也去给商小姐捧个场。”
商羽愣住,脑中冒出她和男人一起回评弹馆的场景
小师妹看见会发出尖锐爆鸣;
打扫卫生的吴婶也会刨根问底。
还有她妈妈和哥哥
“这两天人多,馆里把票改成预售制,昨天都卖光了。”商羽咬了下唇,“楼上的雅座也是”
今天的票的确早卖光了。
不过她毫不怀疑,这位小宗爷如果去她家评弹馆的话,别说她妈,就常去馆里的妈妈的那几个商场盟友,都能给人立马盖出个v雅座来
“这样呐。”宗锐叹了口气,颇为遗憾地啧出一声,“那确实不好坏了你规矩。”
“”
不知道为什么,听男人这样说,商羽心头又抚过一丝类似愧意的触动。
或许是他明可为,却没有选择动用自己的“特权”。
又或者,人家可能只是心血来潮,单纯想听评弹呢
将女孩脸上的神色尽收眼底,宗锐眼尾弯了下。
“我要不占座儿呢”
商羽不解“不占座”
“唔。”
男人松垮垮靠坐在桌沿上,两条长腿散漫抻开,偏头睇她“咱自带雅座,自备茶水”
“就听一曲儿,成么”
商羽眨眨眼“怎么自带座位啊”
宗锐哼笑“这就是我自个儿的事儿了。”
“过会儿商小姐瞧见我,弹首咱俗人也能听懂的就成。”
“”
商羽越听越糊涂。
难不成这个男人要搬把椅子坐台前听
想想那个情景她都要汗流浃背了好吧。
艰难地咽了下嗓子,她拿起衬裙跟人道别“谢谢宗先生招待。再见。”
宗锐抬手,食指中指并在额角上点了下。
“不见不散。”
“”
商羽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默默走了。
目送女孩下楼梯,宗锐有些懒倦地动了动脖子,慢悠悠晃到窗边。
夕阳西下,那抹旗袍柔影正穿过长街,向着暮色深处走去。
评弹馆离这儿的直线距离其实很近隔着一条河而已。
只不过这边没桥,来去需要一折一回,就显得遥远许多
“小爷,人走了”楼下的店员上来了,“茂哥问你晚上想吃什么”
“再过会儿吧。”宗锐坐回桌旁,朝墙边抬抬下巴,“窗开开。”
店员小伙走到屋头,将那扇一直关着的格栅窗打开。
正对着对面建筑的后窗。
隔河望去,那间人气最盛的评弹馆正在里外里地忙活。
观众已经入座完毕,服务人员穿梭在满当当的桌椅之间,倒水上茶。
宗锐拿过桌上温凉的茶盏是女孩刚才没来得及喝的碧螺春。
茶杯在掌中慢悠悠转过一圈,男人抬眸看向空荡荡的舞台。
等待好戏开场。
不多时,一个熟悉的丽影抱着琵琶登台。
仪态步伐一如既往的端庄大方,可宗锐却敏锐发现了不一样那双表演时从不看台下的美人眸,一上台,便不动声色地扫了圈观众席。
他扬唇笑了。
台前没人搬着椅子来。
台下也不见那个一眼就能发现的出众身影。
商羽心下稍定,收回视线。
抱着琵琶坐稳,五指刚搭上琴弦,她似是突然察觉到什么,目光倏地眺向后墙的小轩窗。
隔着瘦长的小河,男人就坐在对岸的窗后,正眼含笑意地望着她。
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