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柳贵人见到了在草席上蜷缩成一团的德妃,她已被除非了宫妃的华服和首饰,穿着粗布囚衣,那模样狼狈极了,早没了往日的优雅从容。
然而她的落魄没能让柳贵人生出半分同情来。
“谢柔,是不是你害死了我的小郡主!”柳贵人冲过去,隔着精铁所制的牢门厉声质问道:“她甚至还没过百天,就烧得一病不起,彻底离开了我!”
听到外面的响动,德妃勉强挣扎着起身。
从凤仪宫她被带走时,就被直接关押到了这里。她身上的东西被搜的一干二净,往日常吃的药更是一粒也无。已经到了夜里,她开始出现发冷的症状,身上仿佛有一万只虫子啃咬。
想用那些“歪门邪术”,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是你自己没照顾好她,跟本宫何干?”德妃牙齿都在打颤,她还是轻蔑的道:“她身上流着跟你一样卑贱的血,死不足惜!”
柳贵人愕然的看着她,仿佛从来都未认识过她。
往日里温柔识大体的德妃,简直就是一个毒妇,她竟用如此恶毒的言语诅咒自己的孩子!
“是本宫给你的机会让你服侍皇上,你有幸侍寝已是这辈子最大的福分。”德妃也不想再她面前掩饰,嘲讽的道:“你还痴心妄想替皇上诞育子嗣?”
“她只是个娇弱的小郡主,你竟容不下——”柳贵人气红了眼,她愤怒的嘶吼道:“你怎么下得去手!”
小郡主本就体弱多病,德妃想做些手脚简直太容易了。
“你一直都在利用我!”柳贵人全身都止不住的发颤,她还当时德妃跟她交好,照顾她。
真是瞎了眼。
“德妃,你是不是以为皇上会赐死你?你就能解脱了?”柳贵人忽然平静下来,她语调透着些诡异的轻快。“娘娘精通药理,妾身自愧弗如。”
德妃听她这话不对,心里有了警惕。
“妾身会去求嘉贵妃的恩典,将您庆福宫私藏的那些医书和药材赐给妾身,左右妾身也要留在狱中。”柳贵人素日温婉的神色竟透着些许狰狞。“妾身会服侍德妃娘娘好好吃药的。”
方才一直张狂的德妃,面上终于透出一丝惊恐。
求死不能,才是这世间最可怕的事。
“本宫是德妃,皇上不会令人折辱本宫——”德妃强撑着道:“你这个罪妇,休想得逞!”
柳贵人不再理会她,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这位嬷嬷,请待妾身转告嘉贵妃,妾身想见娘娘一面。”
德妃所犯罪行是毒杀懿贤皇后和谋害皇嗣,最残酷的刑罚莫过于凌迟。
然而在正式量刑前,柳贵人求到了念善面前。
等她离开后,念善沉吟良久,才带着人去了福宁殿。
念善七个月的身孕,她身前高高隆起的肚子对她来说已是负担,宋骁听说她过来,亲自去宫门前迎着她。
他扶着念善从轿撵上下来,牵着她到了殿中坐下。
“皇上,妾身以为,这终究是家丑,不宜对外过度宣扬。”念善柔声道:“不能因为她一人,坏了许多人的名声。”
懿贤皇后素来有贤名,谢瑄马革裹尸捐躯为国,还有宋骁——德妃的事情,全部暴露出来,对着三人名声都有碍。
“柳娘子求了妾身,说是愿在狱中诚心悔过,还说她自愿服侍谢柔。”念善想起柳娘子眼中怨毒的光,便知道谢柔在她手中没好日子过。
“朕知道嘉贵妃的意思了。”宋骁略一思索,微微颔首道:“朕会看着办的。”
念善浅笑着起身。
“皇上,妾身还想去一趟昭阳宫。”念善抚着自己肚子,“等过些日子,妾身怕是更难出宫门了。”
皇贵妃与德妃不同,她虽做过错事,也有僭越之处,却是罪不至死。
宋骁没有阻拦她。
同时处置德妃和皇贵妃,这传出去简直要成了天家的丑闻,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故此眼下只放出了德妃下宗人司牢狱的消息,皇贵妃只说是病了。
昭阳宫。
自从皇贵妃称病后,这里早就没了往日的热闹,甚至宁贵人想来探病都不被允许。
卫吉胜陪着念善过来。
“卫总管先下去罢,本宫想同皇贵妃聊一聊。”念善进门后,对卫吉胜道。
皇贵妃神色麻木的看着眼前这一切。
“皇贵妃,本宫还记得在定王府时,你争强好胜,总想跟王妃争个高低。”念善见她不理会自己,便找了张椅子扶着腰坐下。“那时的张侧妃是何等意气风发。”
“当日的三个侧妃,如今德妃下狱,淑妃被贬,本宫离着被褫夺皇贵妃身份亦是不远了——江念善,你是以胜利者的姿态向本宫炫耀?”皇贵妃终于回过神来,冷笑道:“你踩着我们上位,心里一定很痛快罢!”
念善微微叹了口气。
“娘娘,您这就想错了。我只想偏安一隅,是您一次又一次将我推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