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李薇见面的这天, 从清晨六点开始,天空就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墨云压境, 小雨和大地的滚烫交织, 热烘烘的水汽闷得人透不过气来。
为了避免被赵世风跟踪,前一晚, 陈月洲从医院回家住在九九庄园西, 端琰则租了烂大街的大众朗逸,低调驱车前往北越市炉寺县,在距离有氧园最近的大约七公里外的酒店入住。
第二天六点半左右, 陈月洲难得自然醒了过来, 开始穿衣服和收拾行李,顺便叫478起床, 让它准备今天要用的所有小道具。
七点半左右, 收拾完毕的陈月洲从玄关柜中取出一把灰黑色的折叠伞, 背了个小腰包打算出门。
临出门前, 端琰打来了电话,嘱咐他不要穿裙子,还要将玄关柜上的背心套在身上,然后再穿一件外搭盖住再出门。
陈月洲按照指示打开玄关柜, 取出那件黑漆漆还硬梆梆的小背心穿上,顿时就觉得身上重了几分,于是调侃道“怎么,该不会穿的是防弹背心吧至于吗难不成赵世风还有枪不成”
“你现在的身体受一点伤都不行。”端琰沉着脸低声在电话那头应道,“近身攻击的话, 这件衣服根据对手力气大小可以防御大概二到五秒小刀穿刺,这个时间够你和她拉开距离了,时刻保持警惕。”
“说什么呢还小刀穿刺这还是个物理护甲防穿刺啊”陈月洲顿时笑了,“说不定李薇真的只是想拿录音威胁我,咱们两个都想多了也说不定。”
“我会在你走后离开宾馆,保持联系。”端琰没有搭理陈月洲懒散的调侃,继续认真道,“临下车前检查设备,全部都开启,那边信号不好,万一一个信号断了,注意收听耳麦,汇报你的方位。”
“知道了知道了”陈月洲应着。
披上外搭,穿好衣服,系紧小皮鞋的鞋带,陈月洲打开防盗门,离开了家。
他买了九点钟前往北越的火车票,按照李薇那边的要求,上车前拍了车票发给对方。
李薇反复要求拍照确认端琰是否有跟随,陈月洲无奈,但还得演得像样点,于是故作紧张道“我男人可是警察出身,我是疯了吗我告诉他告诉他我今天来见你是为了销毁自己可能害死过人的证据我是想回去就被离婚吗我的好日子就在前面了,为了这十万块钱跟你闹腾,我疯了”
李薇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其实她也不想反反复复询问陈月洲。
可是,昨晚赵世风特别叮嘱过,如今的小洲可不是个什么简单的人物,小心她有诈。
如今再次听到小洲如此识时务的发言,她一时间也不觉得这其中能有什么诈。
毕竟,她打心底觉得,那个姓端的男人根本不可能会帮小洲。
自己这辈子见到的男人多的去了,养父、大伯、亲生父亲、自己男人陈月洲和村里那些街坊邻里这些男人,哪个会站出来帮媳妇
遇到点和钱扯上关系的事,跑都来不及呢,更何况这种牵扯到人命案的大事不打不骂就已经算是好的了
好男人都是没见过世面的小女人妄想出来的,真正的男人自私着呢,比包工头还能剥削
但女人家的,又不能没个男人,所以遇到个脾气好点的、兜里钱多点的,嫁了就算享大福了
四十分钟的火车,陈月洲到达这座位于大山下面的贫穷小城市,炉寺县。
去往有氧园的公交每一个小时一辆,距离下一辆公车到站还有二十分钟,陈月洲就撑着雨伞站在站台前等候。
也不知道怎么的,也许是触景生情,他忽然就想起自己小时候上初中时的那条路,学校在县城里,车子也是一小时一趟,错过一班车就要等很久才能来下一辆。
车票是一块钱,对于当时还是个孩子又家境贫穷的他来说,这张绿色的钞票能买一套本子和笔的套装,所以他经常为了省这一块钱,周末就不回家了。
就在这时,车子进站,是一辆很复古的老式蓝皮长途汽车,只有一扇车门。
车上不能刷二维码和nfc,陈月洲在口袋里摸索了半天,幸好有一枚之前抓娃娃机时兑换的硬币落在包里,解决了他燃眉之急。
公交线路上有氧园后方只剩下一些零零散散的小村落,今天是周内,村落中的人嫌少流动。所以车子到了这一站已经基本没有什么人坐车了,整个车厢空荡荡的,陈月洲随便挑了个位置坐下,倒弄着端琰给自己的电子配件。
其中有一样花生大小的颗粒长得像极了游泳时候的耳塞,类似于大学考四六级的时候一些同学的作弊耳机。
为了方便监考老师之间的联动,很多学校里的信号屏蔽器并不是全频段屏蔽,大多只是防手机信号的频率。这时候,一些商家便和学校里面的部分人里应外合,或者在考试期间针对学校里的信号屏蔽器进行调整,最终找出没有被屏蔽的频率,使用可以调节到该频率的机器发送答案。
陈月洲倒弄着手上的耳塞,翻来覆去地查看,最后戴在了自己的耳朵上,用头发盖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