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信进来,在甄贵妃耳边说了一句话,甄贵妃听得大惊失色,连发怒都忘了,颓然的跌坐在罗汉榻上,摆了摆手,让亲信和那秉笔太监都退下。
那秉笔太监死里逃生般出去了,甄贵妃见了以前时时在自己面前表忠心的人竟是逃也似的退出自己的宫殿,惨笑了一下。
方才亲信进来就说了一句话“扬州巡盐御史的密折又到了。”
甄贵妃便回过味儿来,知道回天乏术了。能做协理六宫的贵妃,甄贵妃该有的智商还是在线的,知道密折能有第二道就有第三道。自己在秉笔太监中安插了人,但大多数秉笔太监还是忠于皇上的,更有甚者,也有偏向太子的。
自己的人能盗出一道密折已是担了莫大风险,若是林如海的折子一道接一道的来,自己定是拦不住的。再则,若是某道落在了东宫的人手上,自是忙不迭的呈到御前。
甄贵妃看清形势,只得非常适时的病倒了。
就这样,密折呈到了太宗皇帝的龙案上。
一目十行的扫过,太宗都以为自己看错了,又仔细看了一遍。“岂有此理”太宗将折子往龙案上一拍,茶碗里溅出几滴茶水在桌上,戴权忙躬身上前把茶碗旁的折子移开,口中劝道“皇上息怒,宁院正说您不宜动怒,皇上还要爱惜自己的身子啊。”
听到不宜动怒几字,太宗皇帝喘了几口粗气,到底努力平息了怒火,隔了一阵子才道“朕看他们就是瞧着朕不宜动怒,故意想气死了朕,好取而代之”
此话一出,戴权吓得马上跪下了,道“皇上,皇上春秋鼎盛,大灵朝国泰民安,全国的子民都惟愿皇上身体康健,鸿富泽被万民。”
太宗皇帝却冷笑一声“你不必拿这些话来哄朕,你大约是真心希望朕多活几年,有些人却未必。”虽然太宗也知道这些话乃是空话,但是人总是爱听好听的,火气略消了一些。又命戴权去将文丞相、吏部尚书、刑部尚书、户部尚书、礼部尚书、左都御史、大理寺卿都传来。
戴权应是出来,点了几个伶俐可靠的内侍,各去传话,吩咐完了,回到上书房内,在一旁伺候着。传话途中,戴权还在想,这回皇上是动了真怒了,一气将不但接连传了文丞相和三司最高官员,还将吏部、户部和礼部尚书也都传来了。皇上这是不但要处置私盐弊案,还要发落皇子啊。
戴权在太宗皇帝身边当老了差,自然能瞧出这里头的利害,但他能成为太宗皇帝的心腹,也知道什么话是说不得的,因而只老实的点人传话,连多余的表情和动作都没有。
私盐案虽然复杂,但是是非却不难断,处置的难点在于朝堂内外的平衡。牵一发而动全身不说,若是处置过于严苛,一是容易在江南形成权力真空,引起地方吏治混乱;二也容易逼得全国官场相互攀咬,煽动民乱;于是,最终太宗皇帝和一干重臣商议,私盐弊案自然要彻查到底,但江南一地的官员却不能但凡和私盐弊案有关的,一律革职查办。否则江南必生事端。
太宗皇帝听了众重臣议论的结果,冷哼一声道“你们倒都和那林海不谋而合”于是甩出了林如海的另外两道奏折。
一道是是请旨增加盐引份额的;还有一道是请朝廷加派地方驻军,替换地方官员,防止民乱的。第一道倒还好说,乃是巡盐御史的分内之事;至于第二道,林如海虽然分析得鞭辟入里,但是语气甚是谦和,只是谏言。
文丞相乃是林如海的座师,看罢林如海的奏折,沉着一张脸道“林大人在九江做了七年知府,如今到扬州为官也近一年了,他比之朝中百官更熟悉江南情势,想必不会无的放矢。”文丞相这脸色倒不是对林如海有什么意见,他就是向来严肃,任何时候都是这副不苟言笑的表情。
太宗皇帝本就有心栽培林如海,如今见林如海外放七年后,果然有了长进,提的谏言都极有实用性,心下甚慰,又见七位重臣商议的结果和林如海的谏言差不多,便安排数日,理了章程,准备先调任几名官员到江南,逐步替换江南现有的官员体系,避免地方停摆。
江南鱼米之乡,纳全国半数赋税不说,还产出许多军粮,江南是断不能乱的。
除此之外,又命都察院带人南下,查办此案。
得知太宗皇帝要查办私盐案,甄贵妃和二皇子自然会有所动作,虽然不曾动摇太宗皇帝的决心,但也拖延了几日的进度。
这一拖延,柳行一家进京了。柳行按林如海所托,将苏岚送到了文丞相府。现在皇上正在查办私盐案,得知苏岚是上一任巡盐御史苏寒山留下的独女,文丞相不敢耽搁,安顿好苏岚,当日就递了牌子入乾清宫。
苏寒山原也是太宗皇帝看好的官员,否则不会委以巡盐御史这样的重任,苏寒山事先捐献家财,再暴毙于任上,太宗为此还赏过苏岚。听闻苏岚进京,命戴权亲去文丞相府接人。
甄贵妃和二皇子母子得知苏岚进京,险些将肠子都悔青了。
原本,母子二人都知道这一回跟斗栽得大了,要想全身而退是不可能的,但是总不能让人将自己经营多年的江南的势力连根拔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