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闭上眸子时,眼前浮现出曾经他温润的双眸,不免轻轻一个叹息。
往常他对自己总是包容的,看着自己的时候,仿佛看着一个孩子般,只是这次,他是真得生气了吧。
也许并没有生气,只是心灰意冷了。
一旦心灰意冷了,便再也不会回头了。
哥哥一脸为难的神情可以看得出,曾经温和的他,必是说了什么狠话,说完全不想见到自己。
其实佩珩想象不出说那些狠话时他会是怎么样的神情。
“佩珩,你这是想什么呢”走在前面的夏九寒忽然停顿下来,略带探究的目光望着自己的外孙女。
外祖父目光如炬,佩珩有那么一瞬间仿佛被看穿了心事,忙收回杂乱的思绪,摇头道“外祖父,我想着皇上不知道什么病,拖了这么些时日,怕是不好治。”
夏九寒意味深长地看了她最后一眼,收回目光,悠悠地开口“佩珩,你也不必太过操心,这世间之事,原有定数,不该是那人的,抢也抢不来,该是那人的,无论怎般曲折,都终究逃不脱。”
“什么”外祖父这话说得,倒是让佩珩一时怔住,听起来这话别有玄机
夏九寒笑了下,抬起手摸着长须“自然是说皇帝大人的命,还有这天下的气数,原本自有定数啊你一个小姑娘家,平白操心这个,也是无用。”
佩珩听闻,略松了口气,点头“是,孙女谨遵外祖父教导。”
当下祖孙二人依旧往前行去,在宫人的带领下,穿过一道道回廊,迈过一处处殿阶,来到了皇帝的寝宫储云殿外。
殿外站着的依然是冯公公,手中拂尘半落在一处胳膊上,笑呵呵地侯在那里,见了萧千尧,忙上前施礼“侯爷,可等到你了。”
“皇上可在殿内”
“是了,听说侯爷要带着夏神医过来,一大早便命人候着,如今正在榻上歇着。”说着间,那冯公公望向了萧千尧身旁的夏九寒“这位便是夏神医吧杂家这厢有礼了。”
夏九寒是不屑于去和这种太监行礼的,当下面目冷肃。
萧千尧早知道自己这外祖父的脾气,幸好冯公公一向还算熟的,眸中带着歉意,对冯公公微施了个礼。
其实冯公公也听说了夏家这位神医的脾性,此时哪里计较那些。
“侯爷太客气了,杂家这就进去通禀皇上知晓。”言语间,目光仿佛不经意落在了夏九寒身后的小弟子身上。
佩珩感觉到了冯公公的目光,便对冯公公微微施礼。
她是见过冯公公的,冯公公自然也是知道她。
只是她这次进宫的装束不同往日,冯公公怕是也有些疑惑。
谁知冯公公只看了她一眼,便收回目光,笑着道“杂家先进去通禀皇上。”
他转身进了殿内,不过片刻功夫,便听得里面道“宣夏神医并武德侯进殿。”
听得这一声,佩珩随着兄长和外祖父进得殿内,却见偌大的殿内寂静无声,宫女太监们恭敬地立在一旁,微微垂首,也有几个正小心地伺候在榻前。
而就在那张龙榻之上,锦帐重帘之中,隐隐可见一个半卧着的身影,轻轻咳着,那咳声听起来分外艰难,每咳一声,都仿佛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佩珩只听得这咳嗽之声,心便仿佛被一个铁爪子给狠狠地攥住了,疼得不知如何是好。
脑中轰隆一声,浮现出许多场景。
那个笑起来如同三月春风的男子用包容的目光望着她,温存至极,牵起她的手,告诉她不用怕;
被盛怒之下的父亲一拳打过去,男子明明身份尊贵,却一声不吭,硬生生忍下;
还有在琉璃殿外,当问起今生遗憾之时,他那点轻淡的落寞,仿佛晨间一缕薄薄的雾气,似有若无。
佩珩在那点雾气之中眨眨眼睛,却透过微微浮动的锦帐,隐隐望见那个几乎半弓起身子剧烈咳嗽着的男子身影。
他怎么了,到底得了什么病,怎落得这般地步
佩珩求助地望向外祖父夏九寒,而此时的夏九寒已经迈步上前。
接着便见一层层帘帐被宫女撩起,男子憔悴蜡黄的面容清晰地呈现在佩珩面前。
佩珩几乎不忍直视,忙背着药箱,垂首跟在夏九寒身后。
“咳,夏太医,有劳了。”入耳的声响,嘶哑粗糙,全然没有了昔日的清冷,反倒仿佛一块被粗粝石头磨得破旧不堪的布般。
夏九寒不曾言语,伸出手来,搭上了皇上的脉搏,闭目。
随着外祖父这个动作,佩珩的心都提了起来。
她不忍去看龙榻上憔悴的男子,便只能将目光落在自己外祖父身上,渴盼着从他的神情中探知一些什么,他到底如何了
谁知道良久过后,夏九寒睁开眼来,凑上前,又是一番仔细打量,竟是把皇上刘凝上上下下打量一番。
“如何”夏九寒的动作实在是诡异,以至于旁边的萧千尧都提起了心,该不会真没救了吧
佩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