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在宫中,他们养的鹦鹉总是被小禾逗弄吓唬,毛掉的厉害,后来他们就不养鹦鹉了。如今小禾已经是只很老的猫,不仅老还很胖,像个胖乎乎的老人家,总是揣着爪子窝在季和怀里眯眼睡觉,没有精力再去招鸟逗狗了。
从前大名鼎鼎内府司一霸,季司公的猫儿子小禾,不复从前威武,就和它猫爹一样,懒散劲儿从骨子里散发出来。
瞧见檀绣那无奈的表情,季和总是说“从前年轻时累着了,现在养老,还是闲适点好。”
不过季和也并不总是待在院中,他还时常带着檀绣出门,他们去常华门西坊听说书,听到感兴趣的,他能每天拉着檀绣准时去从头听到尾,还意犹未尽。西坊还有许多杂耍艺人,唱戏的台班子,季和瞧见新鲜热闹的,必要拉着檀绣去。
檀绣本是个不爱出门的,但见他兴致好,加之又明白他是想带自己到处走走看看,也便顺了他的意思。
季和在宫外适应的很好,有时候他提着个鸟笼出去散步,看上去和街上其他偷懒老爷们也没什么两样,等他回来的时候,喝了一肚子的茶,听了一脑袋故事,檀绣还能在厨房看到他带回来的新鲜菜色,或者桌上放着他从哪个食铺带回来的糕点小食,偶尔还会在妆台上发现几样新首饰。
总之,他若是一个人出门,总要给她带点什么回来。
这样的日子很好,但世事如此,总有些无常别离。在他们出宫两年后,陪伴了他们十几年的猫儿子小禾老死了。它死的安安静静的,窝在季和常睡的那张躺椅上,旁边树上花开的快谢了,飒飒一阵风,落了一地花瓣。有一片花瓣恰好粘在小禾鼻头,但它再也不会昂起头打喷嚏,然后喵嗷呜一声摇掉那片花瓣了。
猫儿子离开他们了,他们都不习惯,檀绣几次看到季和睡着睡着睡迷糊了,抬手想去摸怀里的猫,却一下子落空,然后清醒过来,怅然若失的把手放回扶手上。她想,也许他们该再去养一只猫,狗也可以,但季和不愿意,只说“又要养一个祖宗,平白添了许多麻烦。”
檀绣知道他是太喜欢猫儿子,他就是这样一个长情的人,养了一只猫,有了感情,就算猫死了,也不想再养一只分去这种感情。
不过也许世界上什么事都是注定的,一个月后,他们从一个巷子路过,拾到了一个弃婴。那女婴才出生不久,被扔在了杂物边上,就被块脏兮兮的粗布随便一裹,檀绣发现她的时候,她的气息都微弱的几乎没有了。檀绣抱着她一路去到医馆,好歹把这孩子救了回来。季和听她说想收养这个孩子,也没反对,于是从今以后,他们家中多了个小女儿。
女儿的名字是檀绣给起的,叫季小满,因为捡回她三天后,就到了小满这一节气。
檀绣和季和两人都不会带孩子,只好请了个奶娘,他们两半夜里披着衣服起来去看小满,回来躺下后,就对视一眼笑了。
“睡吧。”
“嗯。”
片刻后,“你说,小满什么时候才会叫爹娘”
“大概快了别想了,睡吧。”
“好,睡吧睡吧。”
隔一会儿,又开口,“我觉得小满跟你长得像,眼睛都很好看。”
“那么小的孩子,现在可还看不出来,不过要我说,还是嘴巴跟我比较像。”
“对对对,都像都像,都好看。”
“好了这些事明日再说,睡吧。”
“这就睡。”
再过一会儿,声音再度响起。“你说”
“睡。”
“咳咳。”
磕磕绊绊的,两个人把面团儿似得小女娃养在身边,日复一日,时光飞逝。
前街上新摆了个泥人戏摊子,每日里都围着一群小娃娃,欢声笑语隔着两道墙都能听得到,季和与檀绣一起,带小满去看泥人戏。栩栩如生的泥人把小满的目光牢牢抓住了,她圆溜溜的眼睛盯着泥人满是渴望,看一眼左边的檀绣,再看一眼右边的季和。
季和宠她,转头就对老板说“这泥人,老板卖给我吧”
最后老板卖了两个泥人,小满一手拿一个,笑的像个年画上的娃娃。季和瞧了一眼旁边温柔微笑的檀绣,对小满悄声说了两句。
小满一听,慎重点头,然后举起左边那个泥人递给檀绣,“娘,爹说给泥一个泥泥”
檀绣瞥了一眼季和,接过了那个泥人。
“我都这么大年纪的人了。”
“可我瞧着檀绣恍惚还是我当年见到的那个小姑娘。”
这一来一往两句里,都带着笑意。
一高一矮一个小娃娃,牵着手向着杏花巷的家走去。
夕阳西下,倦鸟归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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