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4、5、6、7
然而,一直到他数到三百,也没有人向着篮球场走过来。
猜池野应该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脚,赶不过来,闻箫重新把手机拿出来,打开刷题软件,随便选了一科,难度勾选最高,开始认认真真做题。
白色的运动鞋踩在水泥地面,长腿岔开,骨节分明的手
指选定答案,随后滑动到下一道题。一直到系统提醒手机电量还剩百分之十,闻箫才停下来。
九点二十三。
闻箫有点担心。他打开通讯录,一眼就看见了池野的名字。他的朋友不多,联系人更少,通讯列表上除了外婆就是池野的名字。手指悬在屏幕上方,闻箫犹豫几秒,还是按了下去。
正在接通。
反馈的不是单调的“笃”声,而是“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关机
闻箫想了想,应该是手机没电了,或者别的原因。
坐在篮球架下没离开,闻箫隔十分钟又拨了一次电话,依旧提示对方已经关机。
电量只剩百分之六时,闻箫没有再继续拨号码,在确定没有静音后,将手机放回了口袋里。
医院。
走廊上很安静,不知道哪间病房突然传来嚎哭,有人絮絮在劝,但哭声一直没有停下。
有护士在问怎么回事。
“3床的病人,我以为他能再坚持久一点,听说是退休的老教师,每天好多学生来看他,没想到走得这么突然”
池野才签完病危通知书,握笔的手指一直在颤,横竖没有一条是平直的。他到了护士站,嗓音很哑,“请问有手机充电器吗,我手机没电了。”
这里的护士都认识他,其中一个拉开抽屉把白色充电器拿出来,递过去,又安慰他“今天值班的杨医生也在,她很厉害的,不要紧张。”
池野接过充电器,说了声“谢谢”。
插头就在旁边,池野连上,隔了一会儿手机才自动开机。时间离九点已经过了快一个小时,池野深吸了一口气,颤着手指按下闻箫的手机号码。
“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rry”
接着,护士看见池野重新把号码拨了一遍,听见提示用户已关机后,会挂断,再重复刚刚的动作。
见他一连拨了六七遍号码,两个护士对视一眼,拿充电器那一个小心提醒“对方会不会是不太方便,所以关机了或者没充电”
现在打电话没有从前那么频繁,能把电话号码背下来的更是少数。看池野拨号码时拨得那么熟练,对方应该是很重要的人。
另一个护士也出言帮腔“你要不给他发个短信或者微信留言这样他开机了,肯定就能看见,或者”
池野抬了头。
不知道怎么的,说话的护士声音渐渐弱了下去,有些害怕地别开了视线。
这个少年的眸色黑沉,眼里满是躁郁,又像是在恐惧着什么,溢出几分惊慌。
意识到自己的情绪不对,池野闭了闭眼,强行将漫上来的慌乱压了下去。
他拿走了充电器,重新坐到了之前的椅子上。
抢救室里还在忙碌,夜色跟此前的无数个夜晚一样。他机械性地拨着闻箫的号码,一遍又一遍,直到拇指的关节都发酸了
才停下。
他已经三个星期没有去学校,几天也见不到一次,就算两人偶尔见面也很匆忙。晚上会视频或者语音,但基本都在深夜,要不是闻箫等到很晚,要不就是没聊几句,他就无意识地睡了过去。
醒来看两人的视频时长,通常显示的却是半小时或者四五十分钟在他睡着后,闻箫没有立刻挂断。
但闻箫从来不说什么。会听他聊枯燥的工作的事,会在他累的时候扶他一把,会帮他在医院照顾芽芽
,会在昨天走的时候问他有没有时间,听见可以约在篮球场见面时,眼里流露出藏不住的愉快。
闻箫
垂在一侧的手紧握成拳,“砰”地砸在座椅后的墙上,池野仰头看着刺眼的冷白色日光灯,忽然觉得自己很不负责任。明明是他先强行闯进对方的眼里、也是他一步一步不断靠近,是他将闻箫带到了水边,打湿了他的脚,让他跟自己一起陷在其中,轻易无法抽离。
可是现在
他明明昨天才说,无论是生病了还是别的事,都要告诉他知道,他甚至自信满满,觉得自己一定能够处理。
他太自信、太傲慢、太自以为是了。
手机关机,可能是闻箫不想理他,可能性更大的是闻箫还在篮球场固执地等他。
明明已经知道他违约了、去不了了,依然固执地等在那里。
心脏紧缩起来,池野呼吸间有了一种窒息感,他攥紧手机,由此导致的疼痛却如同鸿毛般轻浮,迟钝地仿佛被切断了知觉。他说不清到底是哪里有刀割似的痛,一阵接着一阵,以至他周身肌肉紧绷,松弛不得。
最后,他仰靠在椅子上,手背和手腕一起盖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