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在檐角,怀里抱着唐烟烟。
大雪纷纷,很快在他墨发铺满白霜。
脚下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蝼蚁们举着武器,互相厮杀,华光道道中,像极一场可笑的戏剧。
陆雨歇唇中忽地溢出低低一声笑。
察觉怀中唐烟烟的异色,陆雨歇又笑了数声,才与她解释“反正他们都要死,又何必如此声嘶力竭,烟烟,你说是也不是”
笑完,陆雨歇眸中转换成怜悯“死干净就解脱了。”
“而且,他们真的好吵。”
双眸紧阖,陆雨歇似再也无法忍受。
他猛地睁开眼,神色锐利如刀刃,苍白脸颊迸发出骇人气势。
天地随之色变,空气被无穷无尽的力量挤压,宫殿、树木、人的形态,似乎都在这一刻变得扭曲而狰狞。
唐烟烟惊骇地看着这个诡异的世界,蓦地用力拽住陆雨歇的手“别,陆雨歇你别这样,我求你。”她眼角不知何时淌下热泪,呈现出一种狼狈的艳丽。
陆雨歇困惑地睁开眼,望着唐烟烟的模样甚至有些委屈“可他们吵。”
唐烟烟又急又恼,胸腔更积着一股无法宣泄的浓浓悲哀“不要,我求你了。”
陆雨歇不喜欢烟烟的眼泪。
他一直都不喜欢。
虽然烟烟做过一些错事,但他还是舍不得看她哭。
陆雨歇下意识舔了舔嘴角,如血红唇抿成直线,尽管他并不愿意,但他还是决定顺着烟烟“好罢我将他们都赶出去。不杀。”
唐烟烟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眼前画面已彻底颠覆。
所有魔修仙者都不见了。
眨眼间,魔宫恢复成整洁干净的模样,就像这里从不曾发生过任何争斗战役。
雪花洋洋洒洒。
陆雨歇笑着看向苍茫天地“烟烟,以后这里便是我们的家。”
他眼里氤氲着甜蜜,以及沉郁的阴骘“擅闯者,杀无赦。”
这声“擅闯者杀无赦”随风蔓延数百万里,弥漫在仙域魔域各个角落。
被转移阵地的修者们先是不明所以,后是吓得面色煞白。
他们怎、怎会在此处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算是魔尊朝天阙与仙尊陆雨歇,亦不可能做到这种逆天的事。
究竟是谁
到底是谁在说话
场面宁寂,所有人都忘了厮杀。
只有奄奄一息的朝天阙试图逃跑,他正欲趁乱离开,噗地一声,利刃刺破血肉的声音近在耳畔。
他怔怔低头,看到淡蓝色灵剑戳穿他胸膛,他黑色的血沿着剑尖滴滴坠落。
功亏一篑。
他所有的抱负,他心心念念追求的大道,全部功亏一篑。
呵
朝天阙死不瞑目地倒下,眼底残留着不甘。
站在他身后的陆雨歇收回剑,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以剑撑地,陆雨歇勉强稳住重心,他抬头望向魔宫方向,攥紧灵剑的手青筋毕露。
没有谁比陆雨歇更清楚。
当另半魂魄拥有自主意识,并幻化成形的滋味是什么。
它仿佛在召唤他。
也仿佛在嗤笑他。
他和他,变成了两个迥然不同的陆雨歇。
昏暗里,唐烟烟睡得并不安稳。
她应该是在做梦,有人亲昵地将脸贴在她眉间。
属于她的画面与记忆像落花似的,纷纷投入那人血液。
唐烟烟想阻止,可在那强悍的力量面前,她只是最不值一提的柔弱小草。
唐烟烟难受得哭了出来。
那人吻去她面颊的泪,将充沛灵力渡入她身体。
不知过去多久,唐烟烟终于醒了。
她躺在巨大无比的床榻,身上盖的是云锦被褥。
而躺在她身侧的男人
唐烟烟转过头,看向他苍白的睡颜。
他墨发铺满床榻,与她两缕青丝交织在一起。
不是梦,他确实是陆雨歇的另半魂魄。
集这世间最恶劣的、最残暴的戾气、最嗜血的杀意的另半魂魄。
突然,那单薄的眼皮掀起,陆雨歇微微歪头,浅笑着与唐烟烟对视。
唐烟烟避开他眸光,低声问“你搜寻我的记忆”
陆雨歇撑起头,他右手手肘托着下颔,专注看着唐烟烟的脸,耐心解释“烟烟,自烈焰魔窟一别,我与你便分别至今。我当然得知道,我不在的时候,你都发生了什么。烟烟,你真傻,你怎么能为我做这么危险的事还有”
面色蓦地变得阴狠凛冽,陆雨歇欺身靠近唐烟烟,他掌心覆住唐烟烟胸口,嗓音如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魔“他竟敢用剑刺你呵”
唐烟烟眼神亦是一震。
他在碰她哪里
察觉到唐烟烟眼底的怒意,陆雨歇后知后觉垂眸,目光呆呆落在她春光微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