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招呼着大丫二丫收拾着柴房,自己则坐在床框上收拾着为数不多的行李,同时不解问道,“夫君,咱们何不上门投靠二弟一家子,他们家日子好过,合该帮衬帮衬咱们。就你非得扯能,旁的不说,看两个孩子份上,你也不该这般要面子。”就是这会儿,张氏这脑袋里头也全是一百两银子,白花花的银子,她长这么大都没看过,那位官人说要送给他们,偏当家的死要面子活受罪,竟然不肯收,她当时愣是急出一身汗。不过再如何,张氏从不敢在外人面前抹了自家夫君的面子,男人是天,她纵然心里不满,也只得压着,如今只剩一家子人了,她忍了又忍,实在没忍住,又开始抱怨起来。
周成祖这会儿正在缝补窗户,这虽是间柴房,但比乡下的房子好多了,不透风不漏雨的。掌柜的本想给他们住厢房的,周成祖不愿意消耗二弟的人情,自个儿要求住了柴房。逃难到京城,捡了一条命已经算是万幸了,并不想有太多的奢求。
说来如今他们暂住的酒楼本不缺人,还是看着李琦的面子方才收留了周成祖一家,周成祖在前厅帮忙,张氏在后灶帮厨,两个女孩子帮着择菜洗菜,跟本地人拿一样的月银,一大家子一个月也能有一千八百多个铜板,这比在乡下种地舒服多了。且这酒楼吃住全包,一年四季还有几身衣裳,就是在老家,他们也找不到这么好的差事。
如今因祸得福,一家子心中虽高兴,但张氏想着昨个瞧着的官大人,比他们那儿的县太爷还气派,想来二弟也是个能人。既如此,一家子骨肉亲,拉扯拉扯他们也是应当的。她当家的可是念叨了老二半辈子,如今好不容易见着了,竟是连认亲都不肯认。
张氏不懂这里头的深意,按照她们乡下的做事方式,有钱的帮衬没钱的,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若是旁人,有这么一门体面的亲戚,早巴巴的粘上去了,只有傻子才躲的远远的。
看昨日那人的做派,他虽不清楚二弟的底细,但肯定不是普通人。他这个当大哥的没啥大本事,帮不了二弟,他能做到的就是不给二弟添太多人情债。这会儿听着张氏小声的抱怨,周成祖也不生气,只道,“我只问你,咱们这日子,比以往如何咱们逃难的时候,可曾想过能有这般好的日子”
“这肯定比咱们以往的日子好啊。除了最小的铁蛋,咱们一家子都有活干,在这酒楼吃喝不愁的,日子经营的好,一年至少能存二十两银子,十年,那就是二百两。往后铁蛋娶亲肯定是不用愁了。”张氏立马回道。当初逃难的时候,何曾想过有这般好的日子,当时想着一家子能活命就不错了。
“看来你也知道。孩儿他娘,咱们吃多少饭端多大碗。我跟二弟是血浓于水的亲兄弟不假,可是你也知道,我和他并不是一块儿长大的。我这个当哥哥的帮衬不了弟弟,心里都羞愧的很,哪里还能拿着弟弟的人情过日子。人都说,亲兄弟明算帐,更何况是我和二弟这样的情况。我只问你,如今咱们家有了落脚地,眼瞅着未来也一片光明,目前暂且不说,待下个月咱们一家子拿了月银,你可愿意帮衬帮衬孩儿他爷他奶”
“呸,凭什么给他们。当初咱铁蛋都烧的满嘴胡话了,眼瞅着就不好了,我当时就想着让咱铁蛋吃顿饱饭上路,不当饿死鬼。可那个贱人,就是不肯,咱一家子跪在他们面前磕头,我抱着那贱人大腿,赌咒发誓一定会还她,那贱人一个铜板都不给不说,还那般说咱家铁蛋,骂他短命鬼,早死早超生,愣是往我心口上插刀抹盐,那样的贱人,就是饿死了,我也不帮衬她。”想到之前那苦日子,张氏一下子没忍住又哽咽起来。往年在老家,她待那贱人那般孝顺,把那贱人伺候的跟个祖宗似的,没想到竟得了这么个下场。孩儿他爹还说什么帮衬他们的话,这不是存心气死她么。
“当家的,我丑话说在前头,你要是敢接济他们,我豁出命来跟你闹。”一边说着,张氏一边狠狠的瞪了眼周成祖。
周成祖见张氏这般,心里又是辛酸,又是无奈。他不过是打个比方罢了,偏孩儿他娘只听了表面的话。
“我不过是打个比方,你想想,一块儿生活的人这般对待咱们,而一顿饭没吃过咱的二弟,又是这般帮咱们。我这心里说不清的滋味。孩儿他娘,二弟纵然有天大本事,又与咱家何干呢。说句难听的话,就是二弟一家不帮咱们,那也是应该的。”周成祖劝解道。孩儿他娘能吃苦,不怕累,就是看事情都只看表面,考虑事情也从不往深处想。他是打算与二弟一家长久走动下去的,倒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家中儿女。他不求二弟拉扯他一把,只盼着他能拉扯下孩子们,他也没什么大心思,只想孩子们以后能吃碗轻松饭,别跟他似的累死累活还存不住钱。
二弟是有本事了,可他也不想跟牛皮糖似的粘上去,白白在小事上耗费了微薄的兄弟情分。人情,跟金钱是一样的道理,要用在刀刃上。不然,再好的关系,日子久了,这感情也得消磨光。
周成祖心中自有自己的算计,但亦不好与张氏细说。
“哎,夫君说的有理。当初若不是二弟妹,咱们铁蛋怕是得没了。”张氏快手快脚将柴房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