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在距离淮河边界还有半日路程的官道上,一列商队风尘仆仆前行。
队伍中一辆简朴的马车随行其中,姜小曲坐在车头牵马,身后的车厢,顾辞裹着大氅靠在她身旁,二人皆是一身的风尘憔悴。
二人鞍马劳顿,一路走最近的官路,换了好几个商队跟随,乔装打扮又隐姓埋名,六日时间从幽州城赶路到这里实属不易。
顾辞目光远眺前方商队的行路,嘴唇上都是干裂的细纹“待翻过前面那座山我们就能到淮南境地了。”
姜小曲在一旁闻言露出期盼的笑容,“很快了也就还有半日多。”
顾辞不禁也露出一抹笑,“是的,很快了。”
“明路和春桃应该已经到了吧”
“今日是第六日,不出意外的话他们昨日应该入淮了。”
两人心中一半放心一半担忧,心里祈祷着明路和春桃一路顺利。
六日前他们离开平康镇,直奔城外商路寻了前往淮南道的商队随行,顾辞早就想好了不能回去长安,长安有贵妃在内,他们就这么回去无疑于自投罗网。
而之所以选择淮南,一来是因为淮南与幽州临界,往淮南走是最近的,二来淮南地处半个江南向来是朝廷重视的地方,一旦越过淮南边界幽州节度使鞭长莫及,除非他明日就要起兵造反,要不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公然在淮南捉拿良民,三来他父亲就是出身淮南,如今祖父一家皆在,他去了后只要能安全空出一些时间让他成功把罪证递达上听,万事皆成。
综合来看,淮南是他最好的选择。
不过他能想到,别人自然也能想到,所以为保全起见,顾辞在他们离开的当天把账本重新抄录一份,交给明路和春桃,叫他们二人轻身上路以最短的路程直奔淮南。
按照他的预估,等幽州那边觉察到不对开始行动,五天时间是能争取到最优时限,超过五天便随时都有被沿路驻兵捉住的危险。
他双腿不良骑不了马,注定会拖长时间,到时因他拖累最坏的结果他们四人恐全都出不了幽州,所以他让明路带着春桃先走一步。
而有他作为目标,还能吸引对方的注意力再多拖延一些时间,若是他不幸死在幽州,最起码还有明路他们。
还有小曲。
他看向车前在寒冬里不畏辛苦一心一意跟在他身边的小姑娘。焦灼的心和冷乏的身体中迸出一丝暖。
目光里溢出柔和的温度。
若是他不幸要死在幽州,死之前他定会把小曲送走。
姜小曲转头看见顾辞倚在车门旁看着她笑,她眨了眨眼睛咧唇露出小白牙。
看我干嘛
顾辞口中呼出一口白雾,撑着手臂往车门外挪想去捉姜小曲手中的缰绳,“你到车里歇会,我来赶会儿车。”
姜小曲不撒手,转身把他往车厢里推,“没事我来就成,天太冷了你不要出来吹风。”
“小曲”
“好了少爷不要在这种小事上纠结了。”姜小曲笑着给顾辞压了压头顶的鹿皮帽,红彤的脸蛋和干皱的嘴唇都是寒风留下的痕迹,“你看我精神好着呢,就还剩一日了我撑得住。”
车前马驹打了个响鼻。
顾辞看着姜小曲憔悴皲红的脸,心里蔓上心疼难受。
这几日他们舟车劳顿,为了保证速度,一路上能不带的东西该放就放,马都换了两匹,他是个残废做不成什么事,一切全都靠小曲,她这么小的一个人,半句辛苦都不曾喊过。她一心只向着他。
她越是懂事,他越难受。
他轻声说“你跟着我,总是让你受苦。”
姜小曲挑起双眉,“没有啊”
“干嘛这么说你对我很好啊。”
顾辞看她,“我对你好吗”
“好啊。”姜小曲肯定,嘴角扬起笑,“除了我爹娘,你是对我最好的。”
顾辞给她拉了拉兔毛围脖“是不是想你爹娘了”
“嗯。”姜小曲罩在兔毛下的嘴唇努了努,“等这趟我们办完事回去长安就能见到他们了。”说着姜小曲心里就激动了起来,双眼亮晶晶地转头看顾辞,“我们很快就能回去了是吧少爷”
顾辞双眼弯起,郑重一点头,“是。”
马车嗒嗒嗒,半个时辰后临近正午,商队缓缓停了下来沿路边稍作吃饭休息。
姜小曲他们也跟着停了下来,在古代这种在陆上只能靠马车赶路的时代,人和马都不可能一直不休息。否则身体扛不住。就算他们再着急也要喘口气,否则人出不了幽州就得累死在半路上。
姜小曲跳下马车,身后顾辞自己把拐杖放下撑着身体也下了车,拄着拐杖在地上转圈走路。
越是天寒地冻越是要活动蓄热,一直在马车上坐着只会更冷。
姜小曲原地蹦了几下,然后到车前去给他们的马添粮和水,马温顺地低头吃料,姜小曲摸了摸它的脖子。
回过头来,顾辞已经拄着拐在车边走了好几圈,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