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什么也不能反驳。只因为,谢怜自己也在怀疑莫非他真的变成瘟神了
若只是如此,倒也还好了。对仙乐国而言,真正的灭顶之灾,是人面疫,终于完全失控了。
五百人、一千人、两千人、三千人到后来,谢怜已经不敢去问,今天又有多少人传染了。
仿佛是对他下达最后的宣判,这一日,天界终于对他打开了大门,传达了一个消息给他太子殿下,该回上天庭了。
这一趟回去,等待着他的会是什么,不言而喻。风信和慕情都难得的有点儿不安起来。谢怜却是惦记着别的。他对那二人道“走之前,我想再去个地方看看。”
风信道“去哪里”
谢怜道“皇极观。”
沉默片刻,风信道“别去了。”
谢怜却已自顾自地走出去了,风信道“殿下”拦不住他,也只好和慕情一并跟上。
三人徒步上山。
皇极观,这是谢怜第一座神殿拔地而起之处,也是他第一座神像落成之处。不过,在国师的要求之下,那三千弟子早已被尽数遣散下山了,现在的皇极观,只是一座空观罢了。
走到半山腰,谢怜向下望去。只见皇城内,四处都是一簇一簇的明亮火光,映着漫天星辉,甚是好看。风信却愤怒至极,骂道“这群疯子”
谢怜定定望着那火,风信再次道“别看了有什么好看的”
这段日子,风信骂了谢怜无数次你是喜欢给自己找苦吃还是怎么样但其实,谢怜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怎么样。他只知道,只要他又有一座宫观被人烧了、砸了,他就控制不住自己,一定要亲自过去看一眼。看了又不说话,也不能阻止,只是眼睁睁的站着罢了。有什么好看的他也不知道。
这时,太子峰上也有火光亮起。风信惊愕万状,道“怎么他们居然连皇极观也不放过这些人是被挖了祖坟还是”
话音未落,他就闭了嘴。因为他想起来,眼下仙乐国许多人所遭受的痛苦折磨,只会比“被挖祖坟”这种玩笑话更厉害。
然而,这火原本不大,起了一会儿,又灭下去了,似乎是给人扑灭的。这下,风信倒是惊了。因为这些天来,只有人敢放火,从没人敢扑火。若是有人劝解或是拦着不让那群穷凶极恶之徒放火砸殿,就会被等同于“瘟神”谢怜本人,往死里打。鉴于这个原因,三人早就不敢再在凡人面前显灵了,俱是隐了身形。
三人一路上山都听到乒乒乓乓的斗殴之声,到了太子峰,果然,那仙乐宫早被人拆得七七八八了,只剩一个大殿的架子和四面墙壁还在,偌大的神台上早就没有神像了,而有一群杂七杂八的人正在这残破的大殿门口打成一团,边打边叫嚣“你这狗杂种死小鬼你他妈是在这里给你老婆破的处还是怎么地,这破烂观是你的命根子不成”
谢怜一看就知道,这伙人肯定不是出于愤怒才来砸他庙的,只是一群唯恐天下不乱的流民,或是为趁火打劫,或是单纯图个好玩儿,就来烧庙了。但是到如今,他也不太在乎到底砸他庙的到底是什么人了。正在此时,在这一阵狂殴乱斗中,一个少年凶狠至极的声音穿透了夜空“滚”
仔细听来,这竟是一个人在和这一群人厮打。而且,这一个人才十几岁,就是个半大的孩子,却丝毫不肯示弱,也不落下风。但毕竟以一对多,那少年已是满脸血污,脸上也青青紫紫,皆是伤痕,脸都看不清了。风信道“这小子,长大了必是一条好汉”
这时,忽有一个汉子眼露诡光,地上搬了一块大石便要砸向这少年后脑。谢怜一见,一挥手,那人搬起的石头反弹,砸到他自己的脸,惨叫一声鼻血狂飙。那少年一愣,回头提起拳头又是一通砰砰哐哐的暴打。他打人的架势太可怕,把一群成年人都吓跑了,边跑边指他,虚张声势道“妈的等着等着老子带人来收拾你”
那少年冷笑道“敢来我就要你的狗命”
那伙人吓得够呛,跑得更快了。那少年骂完,冲去一旁已熄灭的火堆上狠狠踩了几脚,把粒粒火星都踩得气绝了,这才进去大殿,从地上捡起一张纸,小心翼翼地抚平了,挂在半空中,最后,才靠着神台,在地上坐着出神了。
谢怜走近前去,轻飘飘地掠上神台,发现这少年挂在空中的竟是一张画。落笔稚嫩,一看就是没学过画的人画的。然而一笔一划都认认真真,俨然是一副太子悦神图。看来,这是用来代替那尊被他召走的神像的。风信道“画得很不错”
这么多天来,风信好容易才见到一个还肯维护谢怜的人,方才就激动得恨不得上去帮他打架,现在看这少年自然是感觉什么都不错的。而慕情垂眸,目光闪动,似乎想起了什么,但没说话。谢怜抬手,轻轻碰了碰那画。
也并不如何明显,只不过如一阵清风拂过罢了。那少年却蓦地把头从双膝上抬起,一张伤痕累累的面容仿佛瞬间被点亮了,道“是你吗”
风信惊道“这小子怎么这么贼”
慕情道“走吧。”
谢怜微一点头,正欲转身,那少年却扑上神台边缘,呼吸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