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身体探出走廊,眼巴巴的朝下看,表情僵硬且震惊。
严潇不可避免的跟那少年打了个照面。
那少年呆住,随后惊恐万状的一撑水泥围栏就要跑。
思绪在严潇的脑子里光速打了个转,阻止声脱口而出“你别跑”他下意识的要起身,奈何腿脚不便,上半身往前冲了一下,差点跌下轮椅,只能用力的握着扶手大喊“你再跑我报警了”
那少年的步伐随之一滞,显然有被吓到,垂落的手心渐渐握紧,一个老旧的智能手机被他手心里的汗沾湿,屏幕上晕开透明的水渍。
手机屏幕忽明忽暗,一条应用推送挂在屏幕的正中央,黑红的框和方正刻板的字好似蛊惑人心的魔咒。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少年还没注意到手机上的变化,嗓音沙哑,喃喃自语“是他先对我动手动脚的是他先犯错的”
严潇虽没有严缙云经验丰富,但依旧继承了这副躯体敏锐的六感,他听到了少年的话,心里一沉,继而大声道“你下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我帮你想办法”
那少年的脊背僵直,一动未动。
严潇艰难的滚动轮椅,壮着胆子挪到那尸体边缘。
那是一个中年男人,脑袋已然摔瓢了,凝固的眼睛半睁不睁,没有生气,脏兮兮的衬衫上又是油渍又是血,裤子拉链没拉,那画面说不出是惨烈还是龌龊。
严潇的胸口又开始翻腾作呕,他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虎口,仰起头道“他是你的老师对不对”
“他不是我的老师”那少年骤然间暴怒,冲到走廊前对着他吼道“他不配当我的老师”
“我知道他禽兽不如”严潇用力点头“应该受到法律制裁的是他不是你你是正当防卫,你没有必要逃啊”
“可是谁知道我是正当防卫啊”少年抬手用手背抹了一下猩红的眼角,恐惧和绝望压的他直不起腰来“我杀了人了他们肯定会把我当成杀人犯抓起来的”
“不会的不会的,警察都是讲道理的,你把事情说清楚就不会发生那样的事”严潇声嘶力竭的劝阻道“不是有句话说得好吗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少年陷入了犹豫,他用力的抽着鼻子,感觉到手心里的手机震了震,他明明没有打开任何的播放软件,手机的扬声器里却跳出了一个古怪的声音。
“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脱罪a为您缔造光明人生。”
少年呆滞了一下,鬼使神差的将手机翻了过来。
严潇疑惑又担忧的盯着那少年,那少年看手机的模样极为专注,似有要渐渐沉溺进去的征兆,拇指悬在触摸屏上摇摇欲落。
这几天,他也零零散散的听到了许多有关那个a的传言,纵然他没有参与调查的全过程,却也不是一无所知。
严潇只觉得一股血飚上头顶,眼神一点一点的绷紧。
“你不要点那个a”他吼道“你点了就真的回不了头了会变成真正的罪犯的千万不要点”
他的吼声响彻整个操场的上空,在狭隘的校园里跌宕回响,孤绝凄清。
与此同时,钟小闻。盛星辰与贺泷集体奔至铁门外,他们无一遗漏的听到了严潇的这声呼喊。
盛星辰的表情有些复杂。
“这算什么”他说“我们可就指着这a逃难了,这趟不会真的白来了吧”
“你说什么呢”钟小闻想跳起来敲他的脑袋“难道你还真希望人人都用这a脱罪吗当然是能不用就不用啊”
“可是”盛星辰满头大汗“贺队你说怎么办”
贺泷的呼吸粗粝深急,连夜的奔波和失血令他的面色难看至极,他咬了一下唇瓣,牙齿在下唇上留下一排印记,刺痛令他醒神,他猛地拉开铁门冲进去。
严潇还在跟那少年对峙。
他没有严缙云那么巧言令色,更不懂什么谈判技巧,生怕说多错多,刺激的那少年做傻事,此时急的简直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就在这时,一个高大的人影奔袭而至,站到他身边,用力拍了一下他的肩,将掌心里的热度和力量传递过去。
严潇怔了怔,扭过脸,看到了晨曦映照下的贺泷的脸庞,俊美不可方物,像是永远炙热可靠的恒星。
“孩子你要相信法律是公正的要对法律抱有希望”贺泷的声音浑厚清朗,字字句句皆是发自肺腑的真切“就算你曾经遭受过不平,但那不是法律的错,是人的错是人没有让法律足够完善那也需要人去改变你不能将错就错,更加不能放弃”
那少年浑身一颤,手松开,那部老旧的手机坠落在地,“啪”一声屏幕摔碎了,光泽熄灭。
严潇听到了那微末的裂响,心知他们的劝阻成功了,微微松了口气,浑身都被冷汗湿透。
他抬头看了贺泷一眼,贺泷却没有看他,只是悠远的凝视着二楼的少年,不知在想些什么。
严潇禁不住扯了一下唇角,心绪万千。
适才贺泷的那番话已经彻底表明了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