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暖在第一庄忙碌这些时日,睁开眼见得全是白色,闭上眼梦里也是白色。
不只是她,第一庄的每个人都是如此。
心急的秦氏带着人把棉花棵上的叶子都揪了,就是为了让棉花能够被太阳暴晒着早开几日,多做出几件棉衣;弹棉花的伙计由十几个增加到四十几个,拿着工具胳膊酸了,鼻子也被棉花堵住;绣娘们忙着裁剪布料,制衣,手指头都要僵了。
做好的棉衣被压实捆好,放在第一庄的库房里。但是不管放多少,第二天早上库房总是空的,不止棉衣,连同摘下来还未来得及处理的棉花、弹好后没有制成棉衣的棉絮也会消失无踪。谁也不晓得什么人什么时候把库房搬空的。
只是看着库房门口守着一堆骨头睡得正香的大黄,众人才明白这拿走棉衣的,一定是自己人。
十日后的清晨,从屋里走出来的小暖看着秋雾中黄黄绿绿的山脉,深吸一口气,“绿蝶,备车。”
绿蝶的脸色也不比姑娘好上多少,小声问道,“姑娘想好怎么说了”
小暖点头。
她日想夜想,最终觉得直白说,还是有问必答的好。赵书彦不光是她的搭档,还是她的至交好友。不管如何她都要以诚相待,他再大的怒火,她都要受着。
“如果到时候实在没辙了,姑娘就哭”绿蝶给小暖出主意。
小暖摇头,哭的确是女人最有力的武器,但它只可以用在像爱人撒娇的场合,不可以用在这时候。若是可以选择,小暖最不希望赵书彦把她当女人,而只是当一个人、一个志同道合的朋友、一个有能力的商人。
小暖带着绿蝶刚出第一庄,站在庄子口的陈忠立刻迎了上来,“姑娘,老爷请您过去一趟。”
小暖当然知道这厮已经在庄外守了好几天了,也知道陈祖谟为什么上蹿下跳地急着找她和秦日爰,不过现在她忙着呢,没功夫搭理这茬
“没空。”
“姑娘,老爷说有要事要跟您商量,您不去会后悔的。”陈忠急急道。
小暖放下车帘,绿蝶绷着小脸道,“让开”
“姑娘,真是的大事儿京里来人了”陈忠等了这么多天才逮到人,怎么可能让开。
“走”绿蝶用马鞭子把陈忠赶到一边,吩咐车夫赶路。陈忠在边上急得直跺脚,“姑娘,京里玄妙观发生了大事儿,您也不管了吗”
小暖才懒得搭理他,待到行了一段后,才吩咐道,“绿蝶,陪人去问问我七师兄,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儿。”
师门有事儿,她总也不能不闻不问。
待到了观月楼后,小暖进入定好的雅间内,静静等着赵书彦到来。茶凉了再换,她从上午等到下午,等到天黑,一个人吃了四盘点心,赵书彦也没来。
“姑娘,咱回吧”绿蝶轻声道,等了这么久,赵书彦不可能来了。
小暖摇头不语。
一直到观月楼要打烊时,小暖才从里边走出来,落寞地望着将要宵禁的冷清街道。赵书彦没来,聪明如他,已经猜到自己今天要跟他说什么了吧。
他不来,是不知道要用什么态度面对自己。本来以为今天就会有个完结再有个新开始的小暖落寞地走在冷清的街道上,心里不是滋味。
回了三河街的小院后,小暖望月长叹,避而不见也是赵书彦的态度,既然他知道了自己想说什么,又不肯听自己解释,那就只能让他自己慢慢消化了,等下次再见时,就知道他的选择了。
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小暖都得接着。济县笑面虎赵书彦,是小暖在商场上最不愿意对上的人,小暖根本无法想象跟他对上的结果。
绿蝶见过姑娘这样,便瞪了眼,“绿蝶这就去把赵书彦捉过来”
“瞎闹”小暖打起精神进屋,“我师兄怎么说”
“派去的人没见到张观主,打听不到消息。”绿蝶回话。
小暖点头,“早点歇吧,明早赶回第一庄。”
绿蝶去烧水伺候姑娘梳洗。小暖把小脚泡在盆里,盯着自己的脚趾,依旧提不起精神。
“吱呀”一声门又开了,小暖以为是烧好水的绿蝶回来了,直到她看到面前出现男子的长袍才惊得抬起头,下意识地收脚要躲到被子里。
“别动”三爷声音有些许的严厉。
小暖不敢动了,傻呆呆地看着一身寒气的三爷。现在他应该很忙才对,怎么会忽然跑到自己房里来了
三爷坐在小暖床头的凳子上,“擦干净再上去。”
在这里,女子的脚是不能随便给人看的。小暖尴尬而迅速地把脚上的水擦干,缩进被窝里只剩下一个脑袋。
不是她想这样,实是她只着了单衣,剩下的衣裳都挂在三爷身边,她不好意思伸手拿过来,更不敢让三爷给她递衣裳。
三爷看着只剩下个脑袋的小暖,想到她在观月楼等了赵书彦一天,就想把赵书彦一刀宰了,“今天你刚进城,赵书彦就骑马出城去了登州。”
小暖的眼睛瞪大又垂下,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