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稷停在门口,仰头看着盛放的烟花,然后慢慢走出去。
陆翼以为陛下是要上马车回宫,连忙唤人牵马过来。
然而他却看见,李稷绕过马车,径自走到街边的小摊上,片刻后,他拿起了一只雪狐面具。
陆翼认出来,那个面具,就是刚才元昭公主拿起来戴在脸上的那只。
那一刻,陆翼突然就意识到,陛下不会喜欢尹姑娘的。
这个世上,九成九的人可以凑合,可以变心喜欢上别人,可以为了各种各样的理由娶另一个人,但是陛下不会。
陛下,只会爱那一个姑娘,爱得伤心伤神,爱得呕心沥血,也无怨无悔,心甘情愿地不愿抽身。
陆翼心中不由悲凉。
他想,要是公主能对陛下好一点,该多好啊。
哪怕是把对长宁侯一半的体贴温柔分给陛下。
李稷轻轻摩挲着狐狸面具上的白毛,仿佛又看见梦里她抱着那只鬼头鬼脑的小雪狐,大笑着扑进他怀里的模样。
他笑了笑,把小小的面具收进怀里,再抬头,脸上已经一片肃然冷漠。
他坐上马车,淡淡说“回宫。”
看见李稷那个样子,又因为那些模糊的幻觉,乔安心情不太好。
殷云舟看着她神色低落的样子,轻声说“若不然,就回去看看他。”
“那怎么行,这种事最忌讳纠缠不清了,而且”
乔安勉强打起精神,想了想,笑起来“刚才我大哥身边的那个漂亮小姐姐,你看见了没那是尹姑娘,娘以前提过要娶给大哥当嫂子的,那是个温柔善良的好姑娘,上元节他们一块出来玩,咱们可不能去当电灯泡影响人家培养感情。”
殷云舟微微沉默。
他不觉得李稷会喜欢尹姑娘,那约莫是太后自作主张。
都是男人,他太明白李稷看见乔安时的眼神,那里面是不能被其他任何人取代的感情。
但是乔安像是被自己说服了,用力点头“有尹姑娘陪着,大哥会渐渐好起来的。”
殷云舟当然不舍得她良心不安,也不反驳,只笑了笑“我们去放河灯吧。”
他们走到河边,周围还有许多人在放河灯,有的祈愿家人平安,有的祈愿与情人白头偕老,美丽的河面上一片流光溢彩。
乔安把那盏莲花河灯取下来,正要放在河面上,殷云舟却取下另一个写着福寿句子的河灯给她“先放这个吧。”
乔安不明所以,但也无所谓“好啊。”
她把河灯放下,一时竟然想不到什么愿望,干脆闭眼胡乱许了一通什么表哥赶快病好,娘长命百岁,大哥早日娶老婆,啥时候穿回去先把存折花完
乔安叉腰把想到的愿望一气儿许了一遍,睁开眼,殷云舟正温温笑看着她。
乔安好奇“表哥,你许了什么愿望”
殷云舟笑着“不能告诉你,说出来就不灵了。”
“好吧。”
乔安挠了挠头,指着他手中的莲花河灯“其他的都放完了,我们也把它放了吧。”
殷云舟低头看了看灯上亲笔写下的题诗,突然笑“恨自己没有彩色凤凰一般绚烂的双翅,可以飞到情人的身边;彼此的心意却像是灵异的犀牛角一般,不必言说,也自会息息相通。”
这是“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的释义。
“这才是真的有情人。”
乔安呆了呆,看着他抬起头,温柔地、又有些无奈地对她说“蛮蛮,你知道吗,你对着我,从来没有害羞过。”
哪怕是当她收到他写这样缠绵诗句的花灯时,她也是小孩子收到礼物那那样的欢喜,而不是一个受到情郎礼物的少女的羞涩。
她看着他的眼神,永远是那么清正、干净,连喜爱和依赖都是纯净的,清亮大方得没有一丝阴霾。
爱一个人的眼神,不是这样的。
爱是有私欲,是会害羞,会嫉妒,是神思不属,是辗转反侧,是渴望占有和想靠近的。
但是她对他,从没有。
乔安被他说得愣住了,反应过来,含含糊糊说“是、是吗这这不是得有个培养感情的过程嘛。”
殷云舟像是看孩子一样宽容地看着她。
乔安在他那样了然的目光下,莫名有点心虚。
看见她低下头,殷云舟轻轻叹了一声。
“蛮蛮,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殷云舟轻声说“表哥只是心疼你。”
“你不欠我任何东西,恰恰相反,是表哥被你保护着,你让我活着离开皇宫,为我调养身体,又愿意放弃京城的亲人和名利、陪我去千里之外的偏僻之地隐居,便是连嫁人这样女子一生最重要的事,都是为了我的自由你为我已经做了足够多,我欠你的,才是一生都还不完。”
乔安听得不好受“表哥,没什么欠不欠的,这都是我乐意的,你别这么说。”
“好,表哥不说。”
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