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绵绵带着一丝凉, 让温度迅速的降了下来。
一辆浑身泥泞的大解放顶着丝丝密密的细雨艰难的穿梭在雨幕之中, 颠簸的烂泥路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卡一下轮子, 开车的男人全身贯注的看着前方的道路,小心翼翼的避开各种水坑烂坑, 车后黑乎乎的车厢里蹲着一大群看不清面容的人影。
“这鬼天出门真是遭罪”靠着上车的地方坐着的几个男的骂骂咧咧。
“妈的, 这路烂死了, 颠死老子了”
“喂, 前面的开快点,这乌龟的速度开多少年才能到地方”
“别吵,慢点就慢点, 要是轮子卡在泥坑里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蹲着更倒霉。”
“老子已经倒八辈子的霉了,大雨天的送这帮子老菜帮子去穷山恶水之地, 还不知道那些刁民凶成什么样呢, 真要是闹起来还不知道对方动不动手”
说白了,就是穷山恶水的恶名让人害怕了, 当初说要把这些老菜帮子送去的时候,个个幸灾乐祸,这谁知轮到自己送了, 又没人肯干这差事。
“开快点, 轮子卡了就卡了,让这些糟老头下车去推”
靠着里面位置缩着几个老头老太太,一个老太太伸着瘦弱的胳膊不停的把自家老头往自己怀里搂,眼里能流的泪水都流尽了, 只能嘴里反复瑟瑟颤抖的念过来念过去,“千万别生病,千万别生病,我们现在的情况病不起啊,病不起啊”
老头无力的靠着老太太低声安慰,“没事,就是头晕了一点,过一会就好了。”
两老人相依相靠互相担心着对方。
“你要是没跟着我来就好了,吃了那么多的哭,亏大了。”
“我幸好跟着你来了,要是不来我会后悔死的。”
其余的老头老太太都相互之间靠了靠挤在了一起,一车送到乡下劳动改造的人几乎都是老头老太太,还有几个年幼的孩子脸上全是泪张开尚未单薄的羽翼拼命的把自家的爷爷奶奶护在羽翼下。
被恐惧支配的穷山恶水之地桃花村,在细密的雨中,村长穿着蓑衣站在田埂上指挥着一群忙碌的村民们种冬小麦。
桃花村是错季种地,一季水稻,一季小麦换着种,一年到头辛辛苦苦,等到把冬小麦种好,快到过年前后两个月是猫冬的时候。
猫冬的时候活少、闲时多,往年饿着肚子的时候都是靠睡,今年秋收大丰收家家有余量,村长思忖着这些日子肚子填的饱,人养的好有把子力气,就开始琢磨着再干点什么。
老叔不放心在部队就感冒的嫂子,村长想着村民们吃饱了闲着没啥事干忍不住的又想找人商量,两人在地头上一碰头两句话一说顿时一拍即合,再次结伴一起去二嫂家探病。
老叔给二嫂带了家里院子里结出的秋梨。
村长给二嫂带了家里院子里种下的冬枣。
在村里人都认为的隔家养病的病弱二嫂,此时正拿着她破烂的补丁累补丁的衣裳当样板,比划在手工织布的老棉布上用白色滑粉划线裁剪布片。
乡下女人个个都会做衣裳,她奶奶自然不例外,例外的是她这个后世来的孙女。
连布料都几乎没摸过的李梦雨自然是不会缝制衣裳的,好在她年少无聊的时候玩过十字绣,这技能在现在简直是牛惨了
好歹还会几针,给自己缝点小东西做的漂亮点,拯救自己的审美感。
条件不允许,她穿着破烂就算了,现在布料趁手了,李梦雨自然是忍不住剁手习惯的想给自己添置什么,六十年代的双十一,她牛惨了,剁手了一车的大铁锅和各色的布料呢
这种买买买的行为还在延续中,没看她家三儿子又跑了一趟专门去买布嘛,缺了谁的,也缺不了她身上的布料,李梦雨决定可劲的造,做一套穿扔一套玩,错,是在家一套,出门一套。
村长一进屋看见自家二嫂手中的蓝色老棉布脸皮子一抖,含蓄的道“二嫂,你这挑的啥颜色啊”
随后进门的老叔一看见自家寡嫂手中的老布,神色复杂“嫂子,做衣裳呢”
六零年代还不到未来十年蓝灰黑称霸天下的年代,乡下喜欢大红大绿,还有花哨的各种大花小碎花。
桌上的蓝色布料上白色线一画好,李梦雨就拿起一旁的剪刀咔嚓咔嚓,剪刀才下手,村长和老叔来了,剪了一半的布料哪敢轻易放手,尤其是她这种新手上路中的裁缝,更是不敢乱动打乱了节奏。
老叔和村长手里探病的东西也不敢乱搁,看着二嫂有条不紊的顺着白线咔嚓布料,“这颜色不好吗”
村长“女人就该穿花布袄子。”
老叔“女人应该穿格子袄子。”
李梦雨被这直男审美震惊了,缓缓抬头,缓缓的道,“一码色看的舒服,穿个几年最多褪点色,穿破了之后打补丁也省事,不然这种红色大花的布片贴一块,那种格子布片的贴一块,就跟浑身贴狗皮膏药似的。”
村长“”
老叔“”
李梦雨挑选纯